“哪有那麼容易。”她說道，和她身上衣裳一樣鮮紅的唇角翹了翹，她在笑，但眼神依舊清靜，看起來更像是例行公事，她自己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值得笑的。

    而隨著她坐起來，就不難發現，她其實只有下半身，又或者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是分離的，在她躺著時下半身所在的位置上，依舊隆起著，並沒有因為她坐起來而改變位置。

    現在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間，塌了下去。

    君楓青自是看見了，那因為看見她而有所好轉的臉色，又變得蒼白起來，彷彿她會變成這樣，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還在介意？”她低聲問道，雙手交疊在一起，如果忽略掉中間塌陷下去的裙子，她看起來寧靜又美好。

    君楓青沒開口，她也沒有追問，只是看了眼四周，平靜的臉上多了幾分疑惑：“澹臺，這裏的怨氣為何這麼重？”

    這是她自己的地方，她自然看得出來，這裏充斥著灰色的怨氣，濃郁的怨氣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的怨氣，上一次她醒來，明明都沒有……

    “阿楹。”君楓青低聲叫道，打斷了她的疑慮，她抬眸看著他，等著他開口。

    她等了好大會兒，纔看見他蒼白的唇動了動，發出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對不起。”

    他道著歉，她臉上平靜的神情一滯，隨即就像是滾燙的石頭遭遇冰水，咔嚓的出現裂痕，露出裡頭的震驚和不能相信，但很快它們就再次藏了起來，平靜之上的裂痕被修復，看不出來一絲痕跡，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她的震驚也不過是人眼的幻覺。

    但君楓青知道那不是幻覺，這裏雖是夢境，卻絕不會出現幻覺。

    “沒關係，這些怨氣我會消除，澹臺你給我些時間，我會把它們都處理掉。”她低聲說道，看著君楓青的眼眸依舊清靜，但這正是君楓青現在最不能接受的！

    “阿楹你要怎麼處理它們？”君楓青問道，蒼白的臉上已經有了絲恨意，為什麼她總是這樣無所謂，就算明知道是他把她的世界弄得怨氣沖天，她也這樣平靜？

    為什麼連那一瞬間的震驚看起來都那麼虛假？

    “當然是把那些散發出怨氣的根源都抹除掉。”她說道，神情依舊未有分毫變化，似乎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

    君楓青的臉色再次蒼白幾分，這次連他的眼眸也蒼白起來，原本只佔了三分之一的眼白一下子佔去了一半！

    “阿楹你知不知道把根源抹除掉會怎麼樣？”君楓青低聲問道，聲音很用力，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在裡面。

    她嗯了聲，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模樣，鮮紅的唇間平靜的聲音在流淌：“抹除根源，就不會再記得發生過的事情，自然就不會再有怨氣產生。”

    他在痛恨她想把過去抹除，但是，她頓了下，輕聲道：“澹臺，我能感受到，這些怨氣都是衝着你而來，它們在恨你殺了她們，在恨你遲遲沒有從輪迴中醒過來，想要平息這些怨氣，若不然抹除它們，若不然抹除掉你曾經做出的承諾。”

    聽到最後兩個字，君楓青眼眸中的白色一下子擴張到三分之二，黝黑的瞳孔只要再進一步就會變成個小小黑點，顯然抹除掉怨氣產生的根源，比抹除掉他做過的承諾，更讓他難以接受。

    “抹除了就會不存在？就會是沒有發生過？”他低聲問道，看見她輕輕搖頭：“不會，那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無論我們記得與否，天地都會忠實的記住一切，直到連天地也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