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還沒到，但是春朝村的天氣已經變得十分冷了。大概是因為靠著眾多的小山，一些常青的樹木還在山頭獨樹一幟地亮著它的綠色，從北方來的攜帶著寒冷的山風一吹，整個村落彷彿都要瑟瑟發抖一下。這裏村落也並不密集，十分寬敞的土地上聚集的人也不多，動物也都十分分散，就更感覺到了這裏的寒冷。

    顏歡媽媽早就把厚重的棉被準備好了，在床下面鋪了一層厚厚的墊子，躺著感覺十分舒服，睡上一天都不覺得難受的感覺。岐印坐在她屋子裏的新墊子上看書等她。她剛跟合明討論完現在的處境，看著合明草擬好了傳送通訊的草稿。

    “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發現我們在這裏。”合明停頓了一下，現在還沒有人找上來，也沒有人過來補充餮獸，大概是他們來的時機太好，剛剛新來一批餮獸，可能還沒有到過來補充的時候，曲英在這方面也交代了一番，最近估計不會有人過來，“如果赤州城還出現了大型的餮獸，就說明了在其他的地方還有餮獸，我大機率還是要去的。”

    “到時候他們知道了就會有防備了，你過去的話一定要小心，不然我們到時候商量著看看什麼時候一起去。橙雖然現在厲害了不少，但是如果真的有那麼大的餮獸的話，你去了橙也不能夠保證你的安全，到時候你去找叢楓，或者我們一塊去，千萬不能單獨行動。”顏歡看了一遍他寫的草稿，大概上沒有問題，還是囑託他不能單獨行動。

    合明點了點頭，他也不會不自量力在這些方面逞能的，就算是逞強去了也不能發揮太大的作用，只是如果真的還有別的地方的餮獸窩底的話，確實不好去抓了，畢竟這次算是誤打誤撞。剩下的可能就是要算是大海撈針了。就看赤州城裏有沒有人露出馬腳來了。

    待到合明走了之後，顏歡還在原地去想這些事情，被岐印輕輕地扣了扣腦袋。

    “還想呢？”岐印把她坐在下面的椅子拉過來到自己身邊，對著她的臉。

    “沒有，我就是在想合明他說……”顏歡腦子裏還留在剛剛跟合明對話的時候，岐印一問便順著嘴說了出來。

    “不許想了。”岐印皺著眉頭聽到她講了別的人，還是個男人，“你如果想要幹什麼的話，我去給你殺了就是了。”

    顏歡看著他好笑：“你又生氣了？我們還不知道是誰啊，現在這個情況，也不知道赤州城裏麵到底是誰。”顏歡又掰著他的手指玩。

    “你們人類的事情真複雜。”岐印雖然不像橙一樣坐在這邊兩眼一抹黑，但是聽了個大概也只是大體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麼，再深的就沒有了。他畢竟在深山裏呆了快有一千年了，對這些事情並不敏感。只要是涉及人類的事情，基本上都不會像是妖怪這樣單純。

    妖怪的糾葛就很簡單，不是你打不過我我殺了你，便是我技不如人，葬送在你刀下，斷然不會有這樣你暗我明互相拼搏腦力的時候。

    “哎，沒辦法，弱小的生物就是這樣。爲了強大的生命能夠為我們賣命，只能走上騙人騙妖的道路。”顏歡並不覺得這個事情有什麼不妥。畢竟現在的人類實在弱小，又有太多的天敵，如果不這樣比拼腦力的話，可能沒有辦法跟妖怪結成同盟，現在大概不知道能活成什麼樣子。既然後麵享受了前輩的光環，自然也不能對他們多有怨懟。

    自然，在這種情況下，有好的影響就會有不好的影響，跟外界的東西鬥智鬥勇的時候，也會慢慢在人類社會中開始爭鬥不休。

    “不需要。”岐印注視著她的眼睛，“如果你想要我賣命，不需要騙我。”

    “那……肯定不一樣。”顏歡眼睛瞟了一眼他，然後不自然地轉過頭去，身體往後仰了一點，稍微。

    “只要你說，我就給你做。”岐印見她往後仰，又前進過去了一點。

    顏歡被他鬧得不行了，笑嘻嘻地推了一下他，“你也有所求啊。”

    “我不求。”岐印拉住她推過來的手，眼睛依然注視著她。

    “如果我不是你的馭妖師，也不是你的……那啥，你肯定不做的啦。都一樣，這些都是人類的詭計。你看南茶不就是嗎？爲了拴住她的馭妖無所不用其極，什麼招數都能使出來。”顏歡被他握著手也不撤回來，只是被他的姿勢搞得實在有些受不了了，便站了起來，把椅子放到了一邊。

    岐印很高，就算是顏歡站起來了，也並沒有感覺到她比岐印高來，但是總歸是站著舒服一些，不至於像剛剛那麼被動。

    “不會的。我喜歡你不改變，就會保護你。我們的關係跟南茶她那種關係怎麼能比？”岐印聽到一個在他心中印象並不好的名字。

    顏歡小雞叨米式地點了點頭：“嗯嗯。那我騙你你也會聽嗎？”

    “你可以試試。”岐印鬆開她的手，嘴上說的嚴厲地話，但是眼角卻帶著笑看著她。

    門突然被敲了敲，還沒有等裡面的人有什麼動靜，顏歡媽媽直接就進來了：“我就說岐印還沒走，正好給你們倆吃這個，水果到了冬天就少了，趕集擺攤的賣的都少了。我這還是走了好幾個攤纔看見的這幾個樣式……”

    顏歡媽媽看到了合明出門了，纔想起來這邊在說話，也忘了給合明拿出來，便想看看岐印還在不在，拿了洗好的水果就進來了。

    顏歡馬上像是受驚了一樣，一把推開岐印，站得筆直彷彿是要接受閱兵，目不斜視地看著顏歡媽媽。

    桌子上擺放著剛剛合明起草的各種草稿紙，和剛剛用過的鉛筆，有些散亂，椅子被歪歪斜斜地放在一邊，並不正對著桌子。顏歡媽媽看到了這個不整潔的樣子，放下了水果就打算上手整理：“真看出來你們在幹正事來了，我看合明走的時候還在琢磨來著，你跟合明都是好孩子……”

    顏歡看到顏歡媽媽沒有發現自己的事情，趁著顏歡媽媽背對著他們的時候長嘆了一口氣，又嬌嗔地瞪了一眼岐印。

    不想岐印膽子十分大，被她看了一眼好不收斂，仗著自己個子高便微微側過身拉住她在她嘴邊親了一下。顏歡被嚇得不輕。

    這時顏歡媽媽轉過頭來，跟他們說：“你們吃水果啊，到了冬天這幾樣就買不到了。咱們這邊比不上赤州城，聽說赤州城一年四季都有水果，冬天也有賣水果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你們去赤州城呆了那麼久，不知道你們看不看得上這些。”

    顏歡媽媽倒不是擔心顏歡，就是有些擔心岐印看不上這些，畢竟岐印是個活了那麼久的大妖，想必就算赤州城也不放在心上，這點水果連赤州城的都不如。不想他笑著應承了下來。

    岐印原來的時候不怎麼笑，來了村子這邊見了人倒是笑得經常了。平常冷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臉，看著就十分有距離感，這樣的人笑了，就像雪山融化一樣，更加顯得好看。

    見岐印這麼給面子，顏歡媽媽也笑了。

    “媽，你也吃。”顏歡馬上遠離了岐印，從耳朵到脖子卻開始一直紅了起來，臉色也紅撲撲的，“其實我在赤州城也不怎麼出門了，我那都是學習。赤州城裏冬天有沒有水果我也不知道的。合明見過，他還是呆在赤州城裏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裏麵，供應吃食水果一應俱全。”

    這話說的也是實話，顏歡被絡寸領著，去的那個地方十分艱苦，能有吃的就算不錯了。絡寸當老師行，當馭妖師也不賴，就是當廚師不行，手藝太爛，顏歡剛出來的時候想必吃什麼都覺得好吃，只是後來跟岐印在一塊嘴又被他養刁了。

    終於等到顏歡媽媽離開了，顏歡過來氣不平地打了一下岐印，她沒有用上全力，只是撓癢癢一樣輕輕拍了一下。就算是真的用盡力氣真打，以妖怪的體格來看，反倒是顏歡這個人類要手疼。

    “你不能這麼不分場合啊，剛剛嚇死我了。”顏歡看了看剛剛被媽媽擺正的椅子，沒好意思再往上坐，坐在那裏就看不到岐印了，若是想要坐在椅子上看，勢必也要歪上一歪，是以顏歡便坐在了床邊，正好岐印也坐在這邊。

    “怕什麼？不會有事的，我算好了的。”岐印不以為意，對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肯定不會被看到的。

    顏歡咬了一下嘴唇，剛剛的觸覺似乎都還停留在嘴上，即便轉瞬即逝：“要是我媽發現了你會怎麼辦啊？”

    岐印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想她媽媽知道他們的關係，還是想要隱瞞。只是在赤州城的時候都已經告訴了別人，算是長輩的品方跟作為朋友的合明也都知道了，就連叢楓也知道了，到了家裏反而這樣有些束手束腳。

    “你媽媽不喜歡妖怪嗎？她會覺得她的女兒一定要找個人類嗎？”岐印斟酌了一下，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這樣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