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定了各自的歸宿跟以後學習的方向，顏歡正要跟著他們一起回去，被絡寸拉住。

    “好徒弟，你幹什麼去呀？”絡寸不解地問她。

    “我們只是暫時過來赤州城，是要打算回去的。我們原本打算如果要在這裏待下去的話要先回去跟家裏人說說。”顏歡耐心地解釋給他聽。

    “跟家裏人說說不用那麼麻煩，詳訊，放過符，你家住哪，讓你師兄給你送過去，保證很快地就送到了。”絡寸回頭喊詳訊，真正打算讓他做符發給顏歡的父母。

    “我們也沒帶多少東西，還要回去拿些長期的衣物呢。”韶薇並不覺得分離在即，所以也沒有很多傷感的感覺，她跟著回道。

    “帶東西就更不用了，我們有的是錢，要什麼買什麼就行了，不用非要回去拿呀。你就在這住下吧，過幾天就要出去了，你回家這一來一回的，浪費時間不說，還有可能趕不上出去的時間啊。”絡寸皺著眉頭勸她說。

    “對，小師妹，你在這住下吧，這裏地方雖然小，但是住著絕對不會不舒服，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跟師兄說就是了。”詳訊已經想好要收拾哪間屋子給她住了。

    “那合明……就勞煩你跟民先生他們說一聲了。”顏歡對著合明說道。也的確沒有非要回去一通的必要了，雖然她出家門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這次出來的會這麼複雜，不僅認識了叢楓南茶他們這樣的赤州城的朋友，還碰到了品方跟絡寸，機緣巧合拜了絡寸為師傅，能夠提升實力的機會並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自己也不是次次都能遇到，既然自己的師傅都這樣說了，就聽從他們的安排吧。

    只是自己還需要跟家裏說一聲，相比自己的爸爸媽媽也應該會同意，有岐印在，想來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這太匆忙了吧，她這就直接留在這裏了？”叢楓有些不捨。

    “幹啥，修行又不是結婚，還要挑日子嗎，每天都需要認真修行纔能有更好的成就。你們這些小輩，一個個的能力不足，天天事倒不少。我徒弟的事情你們也就別插手了，人就歸我了，行程也歸我劃定，走吧走吧，我們要好好準備了。”絡寸出口趕人了。

    合明率先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跟顏歡告白，順便拉著傷感得不行的橙好好告別：“既然這次赤州城之行對於我們彼此來說有了新的收穫，選擇了就順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吧。不知道以後將會是什麼時間見面了，一起加油吧。”

    “一起加油。”顏歡點了點頭，轉頭看著將頭偏過去不看她的韶薇，“你也加油。”

    “我纔不會不捨得你呢……”韶薇嘴硬地說道，眼神四處飄來飄去就是不看顏歡。

    待到分開以後，詳訓依照此前說的向顏歡家裏寄去了通訊符籙，不到一個時辰就收到了回信，父母寫得很多，大體意思是讓她如果有能力的話自然要趁著年輕的時候衝一衝，如果確實不行，努力了也不後悔。就算是一無所成，也還可以再回去。

    顏歡徹底放下了心裏的牽掛，專心等著跟著新出爐的師傅與師兄去歷練。

    “怎麼這就要買冬天的衣服了？”顏歡看著師兄給她採辦的明顯只有冬天才需要穿的厚重的棉衣有些驚訝。

    “等你去了便知道了，這些都是需要常備上的東西。”詳訓搬著買的其他的東西對她解釋道。

    等到了真正歷練的地方顏歡這才知道這些東西並不是誇張，他們的的確確是走在了平地上，這裏卻突兀地颳起了北風，刮出了冬天纔有的冰稜雪花，一切都是天寒地凍的樣子。

    岐印還要再跟著他們一起進去，卻被絡寸攔住了。

    “你就不用進去了。”絡寸說道，“我們這也不會有危險，你進來了反而會讓人分心了。”

    “我不說話，我就跟在你們身後，我……我要看著她。”岐印看著停下來的顏歡，她也穿著十分厚重的冬天的棉服，裹得像顆糖葫蘆一樣圓滾滾的。

    “你們倆不能總這麼黏在一起啊，她也是需要自己獨立的空間去成長的。”絡寸皺著眉頭勸他，“不真正分開，是沒有辦法訓練得當的。我們是去吃苦的，有你在，她心思就還是活的，就不能那麼孤注一擲。人啊，總要有各種千奇百怪的經歷，有各種各樣酸甜苦辣的經歷才能成長的，不能總是庇護在你的羽翼之下。”

    “等下，師兄，不是師傅說，這個歷練是十分輕鬆的？我怎麼聽著這麼滲人得慌。”顏歡聽著絡寸在前面說，自己聽得越來越慌張。

    詳訓以一種看著傻子的眼光看著她：“小姑娘，你已經上了賊船了，現在才知道是不是已經有些晚了。”

    “而且你也想讓她跟你成為真正的馭妖與馭妖師的關係吧，不想像現在這樣關係不上不下地僵持著吧。有些時候的離開，只是迫不得已的離開，不會真正的分別的。”絡寸拍了拍岐印的肩膀，看著岐印鬆動的表情，知道已經成了。

    不過是漫長歲月中的一小段時光而已，岐印想著，他已經度過了無數的無聊而又漫長的時光了，這些時光本質上與孤獨沒有任何區別，現在只不過是又恢復了那樣的狀態而已。

    岐印點了點頭，此時的他並不知道自己在這幾年裡面，寂寞地想著顏歡。

    有些時候，人不是害怕孤獨，而是害怕已經品嚐過了熱鬧之後的驟然的孤獨。

    顏歡隨著絡寸跟詳訓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雪向深處行走，看著岐印在外面還依然站立著。妖怪並不畏懼寒冷，他還是穿著那一身長衫，在潔白的雪地上顯得突兀又寂寞。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顏歡默默在心裏念道。

    此前還對顏歡笑臉相迎的絡寸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對她在訓練的過程中極度嚴格與認真，這也導致她在念力的運用上開始突飛猛進。念力用光了又被重新抽離，反反覆覆卡在崩潰的臨界點上進行訓練。師兄看著這樣的場景倒是非常開心，往常只有自己一個人經受師傅這樣的抽筋剝骨一樣的非人的訓練，現在還有一個人能夠同他一起分擔痛苦，但看著看著，怎麼新收上來的小師妹的念力就比自己多得多了呢。

    絡寸知道如果不能完全開啟釋放顏歡自己的念力，就會一直任由著岐印的妖力纏繞在上面，既不能收服岐印為自己所用，也不能結印其他的馭妖，現在的方法便是快速開啟她自己的念力方式，不斷沖刷掉妖力的包裹，也或者讓念力力量高到妖力根本包裹不住它。

    不管是哪種方式，都需要非常強大的天賦與不斷艱苦卓絕的練習。四年後，顏歡成功將自己的念力完全釋放出來，運用到了極致。

    “竟然比我預計的還要早了一年，你先走吧，你的馭妖就在門口守著呢，你師兄不行，讓他再在這裏練著，我看著他。走，我送你去門口。”絡寸感慨地看著顏歡，不愧是自己看好的小孩子，成長的速度甚至都超過了自己的想象。

    顏歡覺得身心前所未有的舒服與放鬆，似乎是本該屬於自己的力量又重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那種感覺十分美妙，像是一隻拓寬的河道一直只被細小的水管的水沖刷，而今終於放開了全部的河水，四肢百骸都滲透著舒服與放鬆。

    她有些迫不及待看到岐印了，他們已經四年沒有見面了，以她現在的力量，她似乎已經快要能夠窺見岐印跟她結印的壁壘了。

    原本在絡寸後面的顏歡越走越快，甚至超過了原本在前面的絡寸，心情激動地壓不下自己的歡快的步伐。

    “哎，出去就這麼開心啊，對我這個老頭子一點留戀都沒有。”絡寸心裏酸酸的，總覺得她是自己養好的一棵嫩白菜。

    “不會的，等一年以後的今天，我在這裏接您跟師兄。”顏歡嘴上雖然這麼說著，腳下歡快的步伐卻一點沒有變慢。

    原本預計會等五年的岐印並沒有做好準備今天看到她，只是當她過來的時候，他纔有些回過神來，他的樣子沒變，彷彿就還是分開的那一天的樣子，就連衣服的款式都沒有絲毫改變，只是顏歡卻是已經長大了。

    經過四年的成長，顏歡已經褪去了原本的臉頰上的嬰兒肥，整個人顯得有些瘦削，身條也已經抽高了，手長腿長的，已經完全不能讓人稱呼她為小姑娘了。五官長開以後變得漂亮了，似乎更新增了些精緻，有了成年人專有的大人模樣。

    “岐印！”顏歡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岐印，大聲地衝他喊道，腳下抑制不住，更加快速地向他那邊走去，最後甚至變成了跑，“我回來了！”

    在他們身後的絡寸寵愛地搖了搖頭，看著小姑娘作態的顏歡也沒有說話，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