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人永隔
咚,咚,咚,三聲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剛剛入睡的元思柔,她輕輕地下了床來到門口,看到了緊緊相擁在院子裡的夫妻二人。他們之間好像無需太多言語,卻瀰漫着幸福的味道。
大姐也看到了站在門口元思柔,一臉嬌羞的推開了大哥紅著臉說。“思柔你怎麼起來了?都已經這麼晚了,你應該好好休息纔對,明天還要照顧孩子。”
“我也是聽到門外傳來了些動靜,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打擾到你們了。”
聽了元思柔的話大姐的臉更紅了,直接躲到了大哥身後,大哥看著一臉嬌羞的妻子撓了撓頭說“哪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我們都老夫老妻的了。”
“就因為是老夫老妻,我纔不應該打擾。大哥,今天大姐也是擔心極了你,你們好好聊聊,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元思柔聽了大哥的話,回頭站住了腳步,可是等了半天大哥都沒繼續說下去,只是一臉為難的看著她。“大哥有什麼話直說便好。”
“我今天本來是準備去城裏找你的,可是半路聽別人說。”
看著大哥欲言又止的樣子,元思柔心裏大概清楚了,大哥想要說什麼。“大哥是不是琪方又出了什麼事?你說吧,我受得住。”
“他們都說熊大人罪大惡極也是爲了給他的同夥示威,所以決定後天將他的屍首當衆餵食野狗。”
聽了農夫的話元思柔一下子摔坐在了地上,痛苦的說“他們為什麼不放過他!為什麼連他死了以後都要這樣對他?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一聲聲悲傷的呢喃,說不盡她心中的痛苦。
“思柔別傷心了,先起來地下涼。”大姐說著伸手把元思柔扶起來,攙扶進了屋裏。整個過程元思柔就和一個沒有意識的木偶一樣,一動也不動任由別人擺弄,那樣子實在是讓人看了心疼。“思柔逝者已去,你還要為活著的人好好活下去。你看你這閨女多可愛,她要是長大了肯定特別好看,你在教她些琴棋書畫,給她找個好人家,以後子孫滿堂一定會幸福的。”女兒現在是元思柔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聽了大姐的話,她伸手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女兒稚嫩的臉龐,同時也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堅強的活下去。“大哥可以領我去城裏嗎?”
“不行,你不是說了嗎有很多人在找你,他們全都殺人不眨眼,你現在要出去實在是太危險了不行。”大姐連忙開口阻止。
“大姐我知道。他們那樣對琪方其實就是爲了引出我們母子。”
“既然你知道,那就別去了。”
“大姐,那個被喂野狗的人是我丈夫,我們曾經發誓生死不離,現在我已經讓他一個人先走了,怎麼能連最後一程都不送他?。”
“可是這樣實在是太危險了,別忘了你的孩子。”大姐指著熟睡中的嬰兒希望能用孩子來阻止元思柔。
“我是她的母親,但我也是一位妻子。”元思柔說的很是平靜“我知道現在去城裏很危險,所以我不會專門去送死。當日去看行刑的人一定很多,只要我混在人群中不出聲,他們是不會發現的。大哥大姐我意已決,就算你們不為我帶路,我一個人也會去的。”
“夫人也是情深意重,就讓夫人明天去送大人最後一程吧。”農夫拉著妻子的手,一臉溫柔的看著妻子說。
“既然你們兩個都這麼說,我又有什麼理由阻止?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天你們兩個早點啟程。我在家裏看著兩個孩子,思柔你就放心去吧。”看著元思柔和自己的丈夫大姐也只能無奈的同意了。
“大姐,謝謝你。”
“謝什麼謝,我們之間以後就不要說這些了。我和你大哥先回去了,你快些睡。別想太多,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大姐說完便和大哥一起先回去休息了。
房間裡又只剩下了元思柔和孩子。這孩子睡得十分沉,他們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孩子卻連一點醒的意思都沒有,還是睡得那麼香。這應該就是孩子的好處了吧,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什麼都不擔憂,什麼都不心煩。
元思柔輕輕地躺在孩子身邊,擁住了她,慢慢進入了夢鄉,這一晚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回到了和熊琪方初遇的時候,兩人相識,相知,相愛,在一起組建了一個幸福的家庭。然後不幸降臨,一切都消失了。睡夢中的元思柔流下了一滴眼淚,這滴眼淚順著臉龐流入了髮梢,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可是眼淚帶來的苦澀卻一直瀰漫在她心中永遠也無法消失。
睡夢中的夜晚似乎過的格外的快,新的一天到來,太陽又升了起來。元思柔今天卻是出乎意料的起晚了,直到大姐敲門叫她,她才起床。起床以後看著外面燦爛的陽光,她突然不知為何鬆了口氣,昨晚她在夢中回到了少女時期,也在夢中再次成長爲了母親,她看著還在睡夢中的女兒,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
“思柔都準備好了嗎?我們該出發了,不然會看不見的,不是是會遲到的,也不是……”大哥糾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大哥我沒事的。”元思柔淡笑著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你大哥他就是嘴笨,什麼難聽說什麼,你不要理他。來拿上,這是我給你們準備的乾糧,一會兒路上慢慢吃。至於孩子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的,你看我們家蓮花就讓我養的白白胖胖的,我肯定也把你閨女養的白白胖胖的。”
“娘,我哪胖了?我很瘦的好不好?你不是老讓我少吃些肉,還時常和我說女孩子不能長得太胖,不然不好看,沒人要的嗎?現在怎麼還要把元姨的閨女養的白白胖胖?”蓮花聽了她娘話,顯得一臉不樂意,急忙過來替自己和元思柔的閨女打抱不平。
“你個臭丫頭,我們在說什麼呢?你就過來插嘴。”大姐笑著拍了拍蓮花的腦袋。
“娘你拍我做什麼?不是你說的嘛要把小妹妹喂的白白胖胖的,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是啊,蓮花可是實話實說的,那元姨出去的這幾天,小妹妹就拜託你了。你可要看好你娘,不能讓你娘把小妹妹喂的太胖,要不然她以後可就嫁不出去了。”元思柔也是被蓮花的話逗笑了,一臉微笑的和她說。
“好的,元姨。保證完成任務。”看著蓮花像大人一般的保證,那樣子落在身旁三個大人眼裏著實好笑。
“好了不說了,我和思柔該走了。”大哥看著漸漸升高的太陽說。
“恩,你們一路上千萬要小心,一定要都平安回來。”
看著大姐一臉的擔憂,大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說“放心吧,我還沒吃夠你做的飯呢。”
“記住你說的話,別以後又嫌我做的飯不好吃。快走吧,早去早回。”
跟大姐和蓮花告別,元思柔跟大哥便上了路。這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人,也聽到了不少傳聞。這些傳聞都是關於熊家的,有說熊家得罪了大人物慘遭滅門,也有人說熊家其實是被人尋仇,更有人說這是天意熊家氣數已盡該有這一劫。坊間的傳聞數不勝數,這些傳聞雖然多,但又有幾人知道真相。
元思柔和農夫爲了能趕上行刑,路上是一刻也不敢停,走的也大多都是些曲折小路,雖然難走但總算是在天黑時趕到了城門口。
到城門口以後元思柔並沒有看到城牆上掛著熊琪方的頭顱,跟附近的守衛打聽,說是爲了明天的行刑提前把頭顱收了起來。沒見頭顱讓元思柔心中擁有了一絲僥倖,也許這都是假的,只是爲了讓自己上鉤的一個圈套,熊琪方還活在某一個地方,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抱著這樣的僥倖元思柔和農夫,住到了城外的破廟,一起等待著明天的到來。
這一晚元思柔沒合過一下眼,她整個腦子裏都是對明天的僥倖,以至於當她第二天看到高臺上的屍體時,整個人差一點崩潰。無論她在心裏對自己說多少遍堅強,在事實面前堅強都只是脆弱的一張薄紙。
第二天元思柔和農夫大哥早早的起了床,隨著人流一起來到了官府專門為熊琪方建造的行刑臺前。這個刑臺做的不是很高,卻可以讓臺下的人清楚的看到臺上的人和臺上將要發生的一切。
元思柔從站到臺下的那一刻開始,便一直在顫抖,如果不是農夫大哥一直攙著她,恐怕早在看清楚臺上人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倒在地上了。可就算是這樣,她依然強迫自己抬頭看著刑臺。她渾身顫抖,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就連指甲刺進掌心她都好像毫無知覺一樣,鮮血順著指縫,一滴,一滴流到了地下,元思柔卻毫不在意,或者是說和心裏的傷痛比起來,這些根本不算什麼。在她眼裏整個世界好像都消失了,蒼白的天地中只剩下高臺上那具遍體鱗傷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