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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事出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牧猛然轉頭大喝道:“全軍撤回營帳!”

    苦苦期待已久的好戲將要看不成,范陽龍顏大怒,右手重重拍在沉香木扶手,喝道:“秦牧!你這是作甚!難道存心想破壞本王興致嗎?”

    秦牧趕緊抱拳解釋:“回皇上,今日一頃碧空萬里無雲,卻忽然落下數滴雨水,加之咸亨國遲遲不現身,臣擔心咸亨國有陰謀。”

    “雨水?”范陽冷冷哼了一聲,“朕怎麼沒有察覺?”

    便在此時,方陣之中有人發出一聲驚呼,隨後倒地身亡。

    果然有詐!秦牧再顧不得什麼皇命難違,若是范陽惱怒怪下罪來,他秦牧一人承受便是!他掉轉馬頭面向萬人大軍,竭盡全力一聲嘶吼:“咸亨國使詐,全軍撤回營帳!”

    范陽暴怒而起,大喝道:“若是有人膽敢撤退,就地正法!”

    眾人面面相覷,無人敢有所動作。畢竟金戰大將軍只是將軍,發出的聲音遠遠比不得綸音。

    秦牧氣得渾身發顫。當初咸亨國使者來訪,邀請鷹揚國進行一場曠世國戰,他在朝堂之上極力表示反對,范陽卻聽信一眾奸臣讒言,答應了下來。而現下,一萬五千條性命危在旦夕,范陽卻仍然執迷不悟。

    狗皇帝只在乎自己喜怒哀樂,而視百姓性命如草芥芻狗!

    秦牧驟然抽出寶刀,刀尖直指范陽,怒喝道:“皇上,你倘若再不下命令讓全軍回營,休怪微臣忤逆犯上!”

    范陽雙目驟擴,大為震驚,但轉瞬之後即冷靜下來。他知曉在如此之短的距離內,秦牧的確有本事於眨眼之間取得自己人頭,但“謀反”這個罪名,秦牧擔當不起,畢竟秦家五代的忠誠,早已記錄在冊。他便有十足的信心,認為秦牧僅僅是言語威脅,並不敢果真造反,“秦牧啊,待今日戰事結束,你就在這沙場之上自我了斷吧。”

    秦牧目瞪口呆,全然沒有料想到范陽竟出此言。

    他身旁的副將趕忙為他求情:“皇上,秦將軍精忠報國二十餘載,功勞苦勞冠絕全國,還請皇上法外開恩!”

    范陽只是坐回龍輦之上,右肘支在扶手,整個人便這麼斜倚著,雙眼半眯,懶懶散散地打著哈哈,“方將軍,你陪秦將軍一起去吧。”

    方姓副將毫無怨言,雙手抱拳,大義凜然:“謝主隆恩!”

    便在此時,有一點水滴刺破龍輦華蓋,正刺入范陽身後手持箐蕉葉的少女的頭頂。少女來不及發出悶哼即倒地身亡。

    范陽這才明白秦牧所言不虛,趕忙胡亂撲騰雙手坐直身子,一邊扯著嗓子嘶吼道:“撤退!快撤退!”

    於是方陣之上,戰馬掉轉馬頭,馬車掉轉車頭,士兵掉轉腳尖。方陣登時變得雜亂無章,千軍萬馬一股腦向帳營衝去。

    奢華富貴而笨重的龍輦終究快不過穿梭如箭風馳電掣的戰馬與戰車,范陽很快就被落在了後頭。於是,他爲了保全自己,棄車保帥,一手緊緊抓著扶手,另一條手臂則伸向前方不斷撥弄,好似正撥開遮擋在前頭的雜亂枝葉,“停!你們全部給我停下!”

    唯有秦牧與方姓副將勒馬停下。

    即知大難當頭,哪裏還會有人去在乎什麼君言綸音。

    水滴落下的速度與密度忽然變大,如一枚枚細不可見的銀針,輕而易舉地刺破青銅頭盔,刺破面板,刺入頭骨。

    士兵先後倒下。上半身尚未觸及土地,即已身亡。

    便是狂奔的戰馬亦經受不住如此衝擊,陸陸續續折了前蹄,馬上的戰士摔落下來,或遭馬蹄踩踏、粉身碎骨,或遭雨滴刺穿身子、瞬間喪命。

    一時間,沙場果真成了“沙場”,飛沙走石綿綿不絕,遮蔽了慘象。

    慘呼聲、驅趕聲、罵街聲聲聲入耳。

    秦牧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一同征戰多年的兄弟,一個個倒下。

    他早已淚流滿面。

    他只恨自己沒有及時斬了那個昏君!

    范陽依舊坐於胡亂顛簸的龍輦之中,蜷身縮頸,雙手緊緊抓著扶手不敢動彈。纖阿四人早已被莫名落下的水滴奪去了性命,摔下龍輦不知所蹤。四匹寶馬亦多多少少受了傷,正不顧一切地橫衝直撞。

    范陽面色蒼白,身子隨著龍輦不斷起伏顛簸。他出口的聲音已是顫抖不已,同時帶著淒涼與絕望,“秦將軍...護駕...”

    秦牧正準備揚鞭趕去,便有數點水滴刺破華蓋,帶走了范陽。

    同時又有四五點水滴,先後帶走了秦牧與方姓副將。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鷹揚國全軍覆沒。

    偌大的一片沙場,橫屍遍野,黃沙之上竟未留下一滴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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