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瀑布之外凌空懸停的好個秋含笑搖頭，身形一閃，破開水幕回到水簾洞，不顧潭水清冷一步跨入水中，將山鬼小心拎起，放回竹蓆之上。

    竹蓆似乎並非凡物，山鬼溼漉漉的身子接觸到竹蓆的剎那之間，有隱隱的爆裂之聲傳出，然後有白煙，恍恍惚惚，向上升騰，眨眼之後即消失不見。

    好個秋站在山鬼身旁，面帶微笑地望著瘦骨如柴的山鬼，直到山鬼身上的衣褲不再潮溼，他才折身走出三步，就地坐下，從懷中掏出樹根與刻刀，繼續雕刻。

    他知道自己想要刻什麼，那幅雄偉壯麗的畫面從未在心中抹去，只是磨蹭了許久，他始終沒有勇氣，便只是胡亂地東一刀，西一刀。

    山鬼昏睡了整整兩天，好個秋便這麼雕刻了整整兩天，一步都不曾離去。他手中的樹根仍是一團糙木。

    山鬼睜開雙眼時，只覺四周似曾相識，無論是聲音還是氣味，似乎自己曾經來過此地。而後他猛地坐起，前方不遠處，果真坐著一個背對著他的男子。

    難道之前的是一個夢？

    他摸向腰畔，匕首依在，月白色小瓶卻已不見了蹤影。

    他便伸長脖子，看向十步以外的清澈水潭。

    好個秋輕聲道：“不用看了，那隻獸籠安安靜靜地躺在你挖出的小坑以內。”

    儘管明白了眼前的中年男子的的確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對於好個秋仍是心有芥蒂。“你怎麼知道那是獸籠？”

    好個秋只是笑過一聲。

    山鬼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對，恩公是從青澗宗手中救的我。”

    “接著。”好個秋一手抓著樹根，一手握著刻刀，卻有一隻繡袋一般的物件飛向山鬼。

    山鬼便伸出雙手併攏，那隻繡袋不偏不倚落在他兩手之間。

    繡袋分明鼓囊囊的，落在山鬼掌心，山鬼卻感受不到絲毫重量。

    他疑道：“恩公，這是什麼？”

    好個秋仍舊背對著他，“青澗宗那人身死，肉身化作靈氣反還天地，這隻繡袋卻留了下來。約莫是乾坤袋一類，看似僅有荷包大小，說不定可以裝下一座小山呢！”

    “這麼神奇啊！”山鬼愛不釋手地把玩一番，旋即想起了什麼，將繡袋小心放在身畔，改作跪姿，欲給好個秋磕頭。

    好個秋身子一輕，在他額頭即將磕到竹蓆的瞬間，伸手托住他額頭，微笑道：“不必如此。當時我只不過路過而已。”

    山鬼不敢抬頭，就這麼府著身子，畢恭畢敬，“若非恩公相救，山鬼早已粉身碎骨...所以這個頭，得磕。”

    好個秋莞爾一笑，竟果真收起手，背在身後，“好吧，你磕。”

    山鬼的腦袋便這麼在竹蓆之上，重重磕了三下。

    好個秋微笑說道：“先前我從青澗宗手裏將你救下，所以你給我磕了三個響頭。那麼此次我將你從寒水之中撈出來，你是不是又得給我磕三個響頭？”

    山鬼二話不說，便又要將額頭撞向竹蓆。

    好個秋輕輕伸手抵住他額頭，不讓他的額頭碰到竹蓆。“不必著急，我雖然將你撈了出來，卻並沒有救下你。你先遭瀟湘夜雨灼蝕肉身，後又被人一劍摧毀筋骨，如今的你，類似四面漏風的破敗茅屋，所以當你跨入寒水之中，寒水彷彿自四面八方侵入你身體。”

    山鬼全神貫注側耳傾聽，將好個秋的每一句話每個字皆牢記在心。

    好個秋頗為欣賞他的認真態度，點了點頭，“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如今的你，要想活命必須修道。世間修道多種多樣，大致可分為修武道、修仙道、修佛道、修靈道與修魔道。你原本修的乃是武道，才邁出第一步，便遭當頭棒喝，所以武道這一條，你是走不了了。而修靈道，需要一看門人為你開竅，這我做不到。所以剩下仙道、佛道與魔道，你的選擇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