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進退兩難
狼族都城,燕陽城。
姚之煥早朝之後便回到了深宮之中,但是在這青天白日之下,他卻發現了本不應該出現在他面前的人。眼看著那兩道一白一黑的影子閃過,正走向寢殿的姚之煥停下了腳步。
“你們先退下吧。”姚之煥對身後的宮人吩咐了一下之後,便隻身一人向着那個他入住皇宮以來到過次數最多的地方走去。
等到姚之煥走入內殿之後,一個一襲白紗的女人和一個身披黑色戰袍的男人變出現在了姚之煥的面前。
“姚先生,許久未見,近來可好啊?”黑衣男人出聲說道。
姚之煥笑了笑,說道:“呵呵呵,承蒙二位先生掛念,姚某這把老骨頭還頂得住。”
“姚先生,我們已經算是合作了多年的朋友了,這次來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葉家,你到底想怎麼處置?”白蘭的新任女皇,一襲白紗遮體的林聽蘭出聲如是問道。
“哈哈哈!林妹子竟然如此心急。是啊是啊,我曹某也正想知道姚先生到底對葉家是什麼態度啊?”
姚之煥自己心裏清楚,狼族和白蘭與騎士團結盟,為的就是對付葉家,同時也是爲了對付南方各國,已完成老先生的偉業。現在,自己同意與獅族結盟,而獅族背後則站立著葉家。如此一來,白蘭和騎士團對於姚之煥如此曖昧的舉動以及其中所表達出的意思而有不理解甚至不滿的情緒,也著實不難理解。
“呵呵呵,與獅族結盟自然是爲了實現老先生的偉業,而葉家自然是我等的心腹大患,我姚某絕不會與其妥協勾結。但是,我同時又是狼族皇帝,需要從狼族的利益出發於各國謀利。因此,姚某打算,先南下參與各國爭霸,並且利用外交手段削弱獅族。這樣,葉家沒有了為他們遮風擋雨的大樹,就只能被陽光曬死,被風雨拍打而亡。”
“姚先生,你的計劃聽上去自然是妙,但是現在在我們眼裏,你卻並沒有削弱獅族,反而是在幫助獅族抵禦外敵啊。這,你又作何解釋啊?”林聽蘭如是問道。
“若想取之,必先予之。”姚之煥喃喃地說道。
“姚先生,你是老先生親自挑選的代言人,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可以聽任你隨意處理。別忘了你現在手上的軍隊,可都是我白蘭和騎士團的人。我不管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僅僅是從老先生那兒還對你有所尊重。
但是你還需要記住的一點是,你的皇位,是我們給的。”林聽蘭再一次提起這件事情之後,頓了一下,站起身來,繼續道:“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消滅葉家。因此,在你進行著你所謂的維護狼族利益的戰爭期間,白蘭會採取行動。”
姚之煥聞言,立馬急聲想要說什麼:“等等……”但是緊接著便被白蘭打斷。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姚先生,保重。”林聽蘭說完,便徑直地離開了大殿。
曹中宇看了一眼姚之煥之後,嘴角微翹,走到姚之煥身邊,淡淡地說道:“呵呵呵,姚先生莫要見怪,林妹子就是這脾氣。不過呢,她說的沒錯,而且我也得告訴你家兄的決定,騎士團也會採取行動。”說完,便走出了大殿。
沒過一會兒,這個處於皇宮角落裏的大殿裡,傳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怒吼和物件破碎的聲音……
獅族都城,郢陽城。
土山是成功壘起來了,對於熊族軍隊來說,它是至關重要的進攻郢陽城的工具,但是對於城內的獅族守軍來說,它也同樣是事關郢陽城生死存亡的關鍵節點。郭守業自然知道這座土山的重要性,從他寧可放棄其他三道城牆不防,也要拼盡全力拿下東面城牆外的那座土山。
於是,熊族軍隊和獅族軍隊便圍繞著這座土山,展開了為時七天的白刃戰。封義的五千先鋒軍從戰鬥打響的一開始,一直到第七天李向年鳴金收兵的時候,已經換了不知道幾波了。也就是說,熊族軍隊在這座土山上損失的兵力,已經超過數萬人。
反觀郭守業指揮下的獅族守軍,同樣情況也好不了哪兒去。整座土山,從頂部到底部,全都堆滿了屍體,七天的慘烈戰鬥下來,東面城牆外的護城河已經被屍體填滿了。
由於兩軍士兵並沒有及時將各自一方陣亡的將士的屍體移走,屍臭瀰漫了整個郢陽城周圍。
大帳中的李向年怒不可遏,眼看著自己的部隊在一天天的減少,而面前的這座郢陽城就是紋絲不動。現在雖說後勤給養由於都是從海上運輸,並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但是由於戰場上腐爛的屍體,開始爆發瘟疫。
郢陽城中的百姓和士兵同樣籠罩在瘟疫的陰影之下,但是好在獅族京城裏名醫眾多,而且藥材充足,再加上皇宮裏的太醫署也被楚克遠派了出去。因此,郢陽城內的疫情並沒有給獅族軍民造成多麼嚴重的損失。
但是城外的熊族軍隊,可就不是這般模樣了。十二萬大軍現如今只剩不到九萬人,而且全軍上下的將士全都被瘟疫折磨。李向年無奈,那個令他最討厭的念頭開始時不時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撤軍。
兩天之後,一道來自熊族都城臨陽城的聖旨,連同二百名御醫和一百車藥材,出現在了李向年的軍營中。
熊族皇帝商昌令:李向年繼續圍攻郢陽,不得後退半步,否則,斬立決!
使者的聲音落去,李向年瞬間在心裏升起了一陣悲涼。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在奏報中所列舉的軍中將士的困境,竟然會換來的是皇帝不顧將士死活繼續進攻的命令。直到現在,李向年開始漸漸的意識到之前老將軍聶懷遠不斷地為熊族未來的命運而感嘆是一種先見之明瞭。
但是現在自己又能怎麼樣呢?軍隊已經剩下不到十萬人了,就算將北面和那麵的兩部分軍隊調回郢陽城下,難道就能改變戰場上的局勢嗎?還是說緊緊靠這二百名御醫和一百車藥材,就能夠讓熊族將士有萬夫不當之勇?
此時的李向年,已經意識到自己最後的結局了:不是死在戰場上,那便是死在刑場上。宮人手裏的那份金黃色的布帛已經停留在半空好久了,李向年也盯著它看了好久。可是即便自己想去接下那道皇恩浩蕩的聖旨,自己的四肢百骸和身體器官就是不聽使喚。
“李將軍,還不趕緊接下聖旨?”宮人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李向年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
從他進入中樞朝廷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五年,在這十五年中,他接過無數次充滿著皇恩浩蕩的聖旨,也接過幾次龍顏大怒的敕令。不管是什麼,李向年都不曾猶豫過一絲一毫。但是現在,他手裏的這卷金黃色的聖旨,讓他感覺到了恐懼、憤怒還有無盡的悲哀……
“臣……李向年……領旨……謝恩。”聖意如此,自己又能如何?
待傳旨的宮人離開之後,大帳中聚滿了各路領軍將領,全都眼神灼灼地看著坐在帥案後面面色慘白,一臉絕望神色的主帥李向年。
過了好一會兒,李向年抬起頭來,緩緩地吩咐道:“傳令,朝廷派來的御醫立即分到各軍營中去。另外,命令顧巖和蕭航,率領麾下部眾即刻趕到郢陽城下,不得有誤。”
軍令下達,並不是各路將軍所期待的撤軍的命令,反而是為新一輪攻城作準備。霎時間,大帳中一股濃烈的牢騷情緒瞬間瀰漫開來。沒有一個人走出大帳,所有人都是一臉憤憤然的神情。
李向年頹然地依靠在身後的椅背上,仰天長嘆道:“蒼天吶……”
皇帝商昌派來的二百名御醫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瘟疫仍然不斷地在熊族軍隊中肆虐橫行。那一百車藥材也很快就用完了,但是落病士兵的人數卻在不斷地上漲。與此同時,令李向年更為絕望的訊息在不久之後傳到了中軍大帳之中。
北面負責堵截陳巨遠軍隊的顧巖及其五萬大軍被雲、陝、季、同、允、並、田、邢八州共計四萬五千人給死死地堵在了郢陽城以北二百里外的途陽城下。不僅如此,南面蕭航的三萬大軍卻被湖陽城方向趕來救援郢陽城的六千獅族軍隊給拖住了。
李向年聞言大驚!顧巖的五萬大軍是他能調動的即戰力,但是蕭航手裏的三萬人是李向年在情勢不妙的情況下,順利安然撤軍的關鍵部隊。也就是說,蕭航的三萬人不僅僅擔負著堵截南面陘水戰場趕來的葉兆峰軍隊,而且還擔負著保護熊族軍隊撤退的重任。
現在蕭航的三萬兵馬竟然被六千獅族軍隊給拖住了,而且奏報上說一時無法脫離戰場。那自己如果下令撤軍,也不可能會完好無損地退出獅族國境。此時的李向年感覺到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將他和自己麾下的近二十萬大軍,全部罩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