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些名醫為陛下開列的藥方拿過來！”唐乾一聲令下，宮人便將一厚摞紙張雙手捧著來到了太子唐乾的身後。

    “把這些，給在場的眾卿們看看，諸公好好看看！”說完，唐乾便轉身回到玉案後面的龍椅上，坐了下來。

    這時候，還在地上跪著的文武大臣們手裏基本上人手幾分紙張。最先發出驚呼的是太醫署的屬官們：

    “啟稟太子，這些藥方……這些藥方哪是給人用的，這簡直是……”

    “簡直是什麼？”唐乾面色陰沉地說道。

    “這簡直是……催命毒藥啊！”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全都是一副滿臉震驚的神情。大殿上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之後，便有人出聲說道：“啟稟太子，梁王等人故意進奉庸醫，意圖加害陛下。此為謀反之舉，實為大逆不道，人神共憤！臣請陛下，嚴懲之！”

    有第一個人這麼說，就會有第二個人這麼說，於是，沒過一會兒，整個大殿之上便響起了一陣喧鬧的聲音。或言梁王不軌之心早已有之，或言發兵平叛等等等等。

    唐乾高高地坐在龍椅上，臉上雖然面帶怒容，但是心裏卻是樂開了花。“我要的就是這個！”而此時唐乾那一雙犀利的眼神，卻緊緊盯著最先說話，勸唐乾要三思而後行的吏部尚書。

    在群臣都是一副紛紛然的樣子中，吏部尚書韋鎰確實一副惴惴不安的神態。在他看來，太子唐乾是擺明了要將梁王唐敖、齊王唐凱他們除掉了。而自己作為梁王他們在朝中的眼線，同時又是極為重要的政治拍檔。若是此種危機形勢還不趕緊報告給梁王，那自己還更待何時呢？

    但是很遺憾，他並沒有這個機會。因為一雙無形的大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咽喉。

    就在韋鎰在腦海中思索著如何把這兒的訊息送出去的時候，一聲輕輕的呼喚落到了他的耳朵裡。

    就在韋鎰愣神的片刻功夫，自己就好像翻滾了起來一樣，周圍所有的情形全都在自己的眼中顛倒了過來。

    他看到了眾臣那副有驚訝有憐憫有冷漠的眼神和眼神，他看到高坐在龍椅上的太子唐乾，那張俊秀又冷峻的面龐，他還看到了……還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自己那無頭的身體，直直地倒在了剛纔自己站立的地方……

    韋鎰，以暗通梁王謀反罪，被當場斬殺……

    滿朝文武再一次震恐，全都渾身發抖地匍匐在地上，將腦袋不斷地往自己的領子裡縮，以此來躲避那些明晃晃的，閃著刺骨寒光的鋼刀。

    誰也不曾想到，太子唐乾，竟然在先帝屍骨未寒的時候，在大殿上大開殺戒。在那匍匐跪地的滿朝文武中，所有人的心裏都明白了一件事：

    與這位現在不是皇帝卻勝似皇帝的太子唐乾作對，那將會死無葬身之地，甚至被夷滅九族。

    唐乾在享受了一番皇權的威嚴之後，便降下一道太子令：“加急！諸侯王接到太子令之時起，限三天內趕回京師，不得延誤，違令者，以叛國罪論處！”

    當梁王唐敖等人接到這份突如其來的太子令的時候，腦袋裏一片疑惑。當初將他們遣回封地的是太子，現在又讓他們即刻回京的還是太子。這唐乾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啊？

    而在給齊王唐凱的太子令中，還夾帶著一封密令，上面寫著：可便宜行事。

    唐凱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唐凱收到密令的訊息很快就傳到了唐敖的耳朵裡。於是，唐敖開始慌了。再加上之前自己的線人所報告的那天夜裏從梁王府離開之後，齊王和代王還秘密聊了一會兒的情形來看，梁王唐敖越來越能確定齊王唐凱有害他之心了。

    唐凱解釋的信件也已經到了唐敖的手中，唐敖看著這封信怎麼看怎麼都是在騙他。於是越想越氣，大罵道：“好你個唐凱，虧我跟你還是親兄弟，你竟然想在背後給我捅刀子，現在老子兵強馬壯糧草充足，我第一個先滅了你！”

    三天以後，除了河間王唐坤和燕王唐凜之外，其餘四位諸侯王則並沒有到。他們現在，正忙著相互攻伐呢。齊王唐凱聯合代王唐漠，梁王唐敖則是聯合宋王唐復。在帝國的南境正打得不可開交，而且都打著為朝廷討伐逆賊的名義。

    唐乾一副傲然的神情坐在龍椅上，玉案前則是跪著渾身瑟瑟發抖的河間王唐坤和燕王唐凜。

    等到唐乾把他們兩個人的密奏看完之後，微微地嘆了一口氣。不無哀傷的說道：“本是同源，何至如此啊。若是唐乾早知道會鬧得今天這副手足相殘，致使百姓民不聊生的慘劇，這太子之位，唐乾拱手相讓又能如何？”

    話音落去，唐坤和唐凜悄悄地對視了一眼，出聲說道：“殿下心繫百姓安危，牽掛手足情懷，臣等莫不慚愧。還請殿下恩准，讓我和燕王率領大軍，討伐之。若是不能將唐敖等反賊的首級奉上，臣誓不為人！”

    唐乾聞言，擺了擺手，出聲說道：“手足相殘至此，已經被天下百姓，宇內各國所恥笑，現如今唐乾若是讓你們前往平叛，那天下的人該如何看待我啊。還是等我在思量思量吧……”唐乾說完，便起身向着內殿走去。

    留下了河間王唐坤和燕王唐凜，兩人一副疑惑的神情面面相覷。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在舉行了先帝的葬禮之後，唐坤和唐凜總是跟在唐乾的屁股後面，不斷地請求太子命他們前去平叛。而唐乾則是來幾次，全都以不忍心看到手足相殘為理由拒絕。即便如此，唐坤和唐凜還是想跟屁蟲一樣不斷地宮，不斷地覲見。

    又過了一個月，前方傳來戰報，梁王唐敖與宋王唐復已經攻滅了代國和齊國，現在正在整頓軍隊，大修戰船，準備渡江北犯啦！

    訊息傳來，朝野震恐。於是，唐坤和唐凜瞅準時機到了，再次向唐乾提出率兵討逆的主張。並且在朝堂上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太子深明大義，以國家社稷為重。父皇新崩，虎族舉國面臨大難之時，殿下萬不可以私情而棄國家百姓於不顧啊。”

    緊接著唐凜也進言說道：“河間王所言甚是，殿下，家國同體，我等兄弟二人首先是虎族臣子，其次纔是殿下的手足。若是在手足情誼與國家大義之間選擇，唐凜定選擇後者而萬死不辭。”

    看著這兩個異母兄弟都如此說了，唐乾當然臉色大悅。但是，很快便換上了一副憂慮為難的神情。還未等唐乾說話，也沒等唐凜和唐坤再次進言。丞相呂中明、太尉李沐陽已經一班大臣全都進言，請求允許讓河間王和燕王帶兵平叛。

    於是，眾意不可違。唐乾就在這種情勢下，半推半就地下了一道太子令：“任命燕王唐凜為平叛大元帥，河間王唐坤為副元帥，率軍十萬南下平叛。”

    就在所有人全都在山呼“太子聖明”的時候，只有燕王唐凜和河間王唐坤知道這道命令的深意。

    梁王唐敖和宋王唐漠是戰勝之師，此時士氣正盛，在攻滅了代國和齊國之後，還接收的所有的軍隊。再加上兩王之前就已經彙集的軍隊，此時在江水南岸足足彙集了四十萬叛軍。在這種情況下，太子唐乾在這種時候答應自己兩個人的請求，而且僅僅命其率領十萬大軍。這此種的深意，不言自明啊……

    如果戰敗，那自己二人便會以平叛不利，喪師辱國被問罪。而唐乾就會啟用大將軍陳稜，以及還沒有拿出來的五十萬大軍。這五十萬軍隊，是他們父皇在位時，準備南下爭霸時候用的。而以唐乾的性格，他絕對不會介意先將梁王唐敖，當做一塊磨刀石。

    想到這兒，燕王唐凜和河間王唐坤心裏默默地達成了一個共識：此戰，一定要贏！

    秋天的落水河邊早就已經是枯黃一片，太子唐乾攜帶文武百官在落水河邊的長亭為唐凜和唐坤踐行。

    “兩位弟弟記住，若是能戰則站之，若是力不能支，即刻回京。大將軍陳稜，也可平定。”唐乾舉著酒杯對唐凜和唐坤如是說道。

    兩兄弟聞言，拱手正色道：“殿下放心，不把唐敖和唐漠的首級帶回來，臣等寧願戰死沙場，誓不回朝！”

    唐乾聞言，深深一躬，說道：“拜託二位皇弟了。”

    唐凜和唐坤翻身上馬，對著唐乾極其身後的文武百官拱了拱手，之後便驅馬向前走去。身後的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旌旗連綿不絕。這一戰，兩人是抱了必死的打算，從剛剛經過唐乾眼前的兩具棺材，就足以看出唐凜和唐坤的決心。

    唐乾駐足遠望，一直等大軍完全離開之後，才下令回宮。身後，則是一片滿眼枯黃的落水，滿目蕭瑟的天地。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自己的命運到底掌握在誰的手裏，到底會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