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冥的講述，秦天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磕磕絆絆地說道：“不是……我怎麼感覺……你們兩個好像被元仲子那個老頭兒給騙了？”

    冥冷笑了一聲之後，繼續道：“剛開始我們兩個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即便就是如此又能如何。當時我們被打入了虛空之境之後，根本沒有任何能夠逃出來的辦法和機會。除了想盡一切辦法保住自己的性命之外，別無他求。”

    “對了對了，我也有點奇怪，為什麼你們被那股大火燒過之後，竟然還能安然無恙的活下來呢？”秦天出聲問道。

    “你忘記了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屬性和血脈。”冥出聲道，“我的力量屬性是木火，能夠不斷地進行自我修復。而黑袍的力量屬性是土水，有了土和水，任何事物都能夠能夠不斷生長和再生。”

    “不對啊，可是我聽說你們兩個人是被那三個老東西消滅了身體而且還被打散了魂魄……”

    “你所知道的一切關於我們的資訊，全都是後人杜撰的。確切的說，是我的師傅和師叔們一同編造的欺騙天下的謊言……”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爲了平息天下的怨恨……”冥頓了一下之後，出聲道：“當初元仲子派我們二人進入虛空之境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觸動天下人內心深處的慾望了。儘管他們並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虛空之境裡發生的一切會以夢的形式出現在每一個人的意識之中。

    於是，在天下人看來，這邊是不祥之兆。不知如何處置這種情形的世人們便將這種不祥之兆歸結為任何一個，任何一種讓他們感到不安和受到威脅的人事物。於是，戰爭和爭鬥便變得更加頻繁和慘烈。

    原本以為我們二人已經被慾望之火完全吞噬的元仲子，便爲了避免天下人在這規模越來越大，慘烈程度越來越強的戰爭中滅亡，便聯合虔仲子和方仲子，將我二人在虛空之境的一切氣息全部抹去，不僅如此，還在虛空之境加上了一層封印結界。因此，我們的肉體和靈魂便在虛空之境中也徹底消失了……”

    “哦……原來是這樣……所以，當我降生的時候，封印結界鬆動，你趁機逃了出來。因此，導致原本封印兩個人的結界變得更加鬆動，黑袍就在兩年之後我弟弟降生的時候也出逃了……”

    “沒錯，由於我們兩個人的力量還有一部分留在虛空之境，爲了避免數千年前險些釀成的慘禍在數千年後的現在出現，於是元仲子他們便將封印術裡留存的我們兩個人的力量投射到了秦鳴的體內……”

    “我的乖乖……那這麼說的話，我們兄弟兩個豈不是為天下人做了一件大好事！”秦天喃喃地說道，“那之後發生了什麼讓你跟黑袍……”

    “你是說產生了分歧嗎？”

    “呃……差不多這個意思吧。”

    “虛空之境是彙集天下所有人慾望之火的地方，數千年的時間裏，世人的生老病死已經讓他們換過了一代又一代，但是內心根本的慾望雖然有所變化，最根本的仍然是不變的。自私和貪婪。經過了數千年的時間，我開始在想，我們應不應該因為人類的命運而擔驚受怕又殫精竭慮地做些什麼……

    在這數千年中，黑袍也目睹了世人慾望的醜惡，他的觀念也開始慢慢地形成、改變，最後定型。”

    “對了，最後是什麼？他現在的觀念，跟在虛空之境裡的想法是一樣的嗎？他想要做什麼？”秦天一連問出了幾個問題，之後便不說話了。

    冥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出聲道：“黑袍現在的想法跟他在虛空之境裡的觀念沒什麼變化，如果說有變化的話，那也是極其微小的。黑袍覺得，替世人們承受慾望之火的苦痛不是一個能夠從根本上解決世間混亂的辦法……”

    “嗯？呃……說起來，這個確實不是稱得上是釜底抽薪的辦法。那黑袍怎麼想的？”秦天問道。

    “黑袍看到在世人的心中，並不僅僅只有慾望的妖火，同樣還有善良的種子。但是，能夠用善良的的枝葉壓制住慾望之火的人，這個世上少之又少。但他也同樣發現，即便這種人很少，如果將每一代的這種人善良的力量影響其他的世人，那虛空之境的慾望之火也就隨之熄滅，甚至連虛空之境都會消失……”

    “這麼一聽，黑袍所想的，好像比你的看法更美好一些啊……”秦天隨口感嘆道。

    “你若是聽完我說後面的事情，你就不會這麼覺得了。”冥頓了一下之後，出聲道：“黑袍的願望確實如你所說，很美好，但是想要實現善良之人感化全體世人的願望並不是這麼容易就能夠實現的，而且這會存在著非常大的風險。

    在之後的時間裏，黑袍就曾親眼見到許許多多的善良之人是如何被不計其數的，被慾望矇蔽了雙眼的世人們所同化的。自己美好的願望一旦破滅，對於黑袍來說，這種苦痛是不可想象的，就像自己堅守了無數年的信仰，到最後得知這竟然是一個虛假的謊言一樣。

    因此，黑袍從此心灰意冷……我本以為他會連活下去的心思都會丟失，但是後來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我發現，我錯了……”

    秦天聞言，急忙出聲問道：“發生了什麼？”

    “黑袍僅僅在一段時間內消沉，但是在往後的時間裏，他便變得更加陰鬱和冷血。黑袍覺得，內心潛藏著善良種子的人是最應該活在這個世上的人，而那些不斷地追逐慾望，甚至不惜一切代價的人，是應該被消滅的。

    因此，爲了保護內心善良的人，更爲了淨化整個世間，黑袍內心裏升騰起了一種對待天下人和天下事的新的看法。”

    “什麼看法？”秦天瞪大了眼睛，靜靜地等待著冥的後文。

    “淨化……”

    “淨化？那是什麼？”秦天一臉疑惑的神色。

    “消滅天下一切以慾望為目的的人，儲存世間心存善良的人。這就是淨化……”冥淡淡地說道。

    聽聞此言，秦天震驚了！儘管之前他也知道，黑袍的目的就是爲了消滅天下，但是現在得知了這一些事情之後，秦天已經不知道該怎樣評判黑袍的想法和做法了。儘管他知道，不管世人怎樣的落魄不堪，但是生而為人的權利仍然是每一個人都應該擁有的。

    儘管秦天內心裏是這麼認為的，而且嘴上也能夠說得非常漂亮。但是在內心深處，在內心自己曾經不曾觸控到的深處，竟然隱隱約約升起了一種聲音，這種聲音在告訴他：黑袍是對的……

    “既然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天下的每一個人擁有活著的權力。如果在我們之前，人們就已經以這種方式生活著，那在我們出現以後，世人仍然應該以這種方式繼續活下去。說到底，我們是人，不是神。即便是神，也沒有權利決定哪怕某一個人的生死，更不要說是天下眾人了……”冥淡淡地感嘆道。

    聽了冥的話，秦天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但是仍然有一股迷霧在籠罩著自己面前的圖景。於是，秦天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出聲說道：“你……真的這麼認為？”

    “當然……”冥不假思索地說道。

    “可是這樣的話，世人會不會有一天會面臨滅亡的危險？如果到了那一天，會不會就有人站出來，採取黑袍的理念，爲了維持整個人類族群的延續，而對多餘的人進行末日審判？”秦天小心翼翼地出聲問道。

    冥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之後，又開口說道：“你說的這種情況，在未來並不一定就不會出現。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而且如果有人站了出來，站出來作了黑袍那個角色。我想，那也是人類自己的選擇。”

    “既然如此的話，與其到那瀕臨滅絕的時候，為什麼現在就不能呢？”秦天脫口而出。很快，便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問題有點暴露自己內心想法的嫌疑。

    話音落去，冥在意識中若有所思地看了秦天一眼，之後嘆息了一聲說道：“到那時候的審判，是人類在面臨滅頂之災的時候，爲了自己族群能夠延續下去所能夠採取的必然措施。而如果這種措施提前到了現在，那就只能是殺戮，而不是審判。審判，只有等到末日降臨的時候，才能成其為審判！”話音落去，一陣黑煙升起，冥的意識便消失了。秦天的意識再次回到了身體之中……

    回想了一陣冥剛纔說的話之後，秦天慢慢地站了起來。此時已經是深夜了，海面平靜如一面鏡子一般，海風徐徐吹拂讓人精神氣爽，一輪圓月高掛夜空，倒映在海面上，水天一色的畫面瞬間出現在秦天的視線之中。縱身一躍，便跳下了岩石，慢慢地向背海的那片樹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