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天，秦天送往京城郢陽的兩道八百里加急的求援信一封都沒有任何迴音。而在壺關城下，則已經聚集了近十萬虎族軍隊。聶士昭原先的四萬人馬，加上杜兆雲增援而來的六萬大軍。三面圍城，勢要奪回壺關。

    秦天當然明白，僅僅靠自己手裏的這不到六萬人馬或許能夠依靠壺關的地理優勢抵擋住聶士昭的十萬大軍，但是他絕對抵擋不住威力比千軍萬馬還要巨大的濠水江。大雨接連下了將近十天，濠水江的水位已經漲了半丈高。如此大雨再下個五天，就算不用聶士昭開閘放水，濠水江也會如脫籠的猛獸將面前所有的一切全部吞噬殆盡。

    照這樣說來，秦天還有壺關城內的獅族軍隊已經沒有幾天時間可以考慮了。戰還是撤，成爲了懸在秦天心裏的一塊不斷搖擺著的巨大石頭，不論是偏向哪一側，最後落地的時候註定會惹起軒然大波。

    壺關和聶士昭軍隊駐紮的地方之間有一片地勢低矮的小平原，如果秦天選擇出城迎戰，不用等到軍隊衝到敵軍陣前，聶士昭的騎兵便可以藉助高坡的地勢進一步增強騎兵的衝擊力。如此一來，不管是騎兵對騎兵，還是步兵對騎兵，秦天的獅族軍隊都討不到半點好處。

    但是如果選擇撤退的話，自己送去郢陽的軍報一直沒有回信。獅族朝廷如是不同意自己退兵而秦天又擅自撤了，那回去等待著他的不僅僅是陣前抗命的罪名，還有喪師辱國，甚至還有擁兵自重的重罪。

    無論怎樣看，此時的秦天已經被逼上了絕路了。於是，在第五天的時候，秦天語氣更加懇切地上了第三道奏疏……

    此時又是深夜，大帳中燈火通明。瘋子、德子、喜子快步走進了大帳，大帳中的秦天高座帥案之後，眉頭緊皺盯著面前的那副壺關地形圖。黑子則是坐在帥案前的椅子上，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郢陽城有訊息了嗎？”喜子一進門，便急聲問道。黑子抬起頭看了眾人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喜子瞬間暴怒，高聲道：“他孃的！當初調我們南下進攻壺關的是他們，現在倒是把我們扔在這兒不管了！老子回到郢陽，非得先去問候問候這群王八蛋！”

    “你小點兒聲，萬一被帳外計程車兵聽了去，敵人還沒攻上來，我們就自亂陣腳了。”德子出聲教訓道。話音落去，大帳重新恢復了平靜，沒有人說話。瘋子、德子和黑子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喜子則是在大帳中疾步地走來走去，時不時地發出幾聲牢騷的嘆息聲。

    就在所有人都一籌莫展的時候，帳外突然響起了一陣馬嘶，緊接著一陣腳步聲急匆匆地飛進了大帳。一名士兵單膝跪地，高聲說道：“啟稟將軍，兵部信函！”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一驚。喜子一步跨前，一把奪過了信函，剛要開啟，頓了一會兒之後便轉手交給了正滿眼期待的秦天的手中。此時，所有人全都站起身來，眼神灼灼地看著秦天，等待著那未知的命令。

    然而令所有人奇怪的是，秦天的臉色由剛開始的滿懷期待，變得越來越難看，直到最後那副絕望的神色開始爬上了臉頰的雙眸。所有人見此情形，心裏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一絲絲不安。

    “信上說了些什麼？”黑子出聲催促道。

    秦天抬起頭看了一眼圍在他面前的這幾個兄弟，眼神呆滯地出聲說道：“堅守壺關，不得撤軍……”

    此言一出，整個大帳有一絲淡淡地沉寂，之後喜子雙目大睜，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出聲問道：“什……什麼？你再說一遍！要我們幹什麼？”

    “堅守壺關，不得撤軍……”黑子冷聲地迴應道。秦天也點了點頭……

    這次所有人都聽明白了，一句話，八個字，清清楚楚地迴盪在他們的耳邊、心裏……“堅守壺關，不得撤軍。”這道莫名其妙的命令，就這麼將秦天及其麾下的將近七萬大軍全都丟在了虎族的壺關城內。

    喜子目光散漫地在大帳中踱步了幾個來回之後，立即表情陡然一變，二話不說便衝出了大帳。德子一把拉住了他，出聲問道：“你要幹什麼去？”

    喜子回過頭來，一臉兇狠地出聲說道：“老子要領著兄弟們殺回郢陽！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下達的這樣的命令！”說著，就要掙脫德子向外走去。

    “你給我回來，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再者說，這命令是由兵部下的，不是有某個人下達的，這說明朝廷作了充分的考慮才做出了這個決定！”德子一邊緊緊拉著喜子，一邊出聲勸道。

    “滾蛋！”喜子大喝一聲道：“什麼兵部下的，什麼經過了充分的考慮……他們又不在壺關，怎麼能夠知道現在的情況到底有多兇險。只會在京城裏磨磨嘴皮子動動筆桿子的人，知道個屁的行軍打仗！你放開我，我要去京城好好跟那幫混蛋理會理會！”喜子仍然不肯罷休，執意要率兵進京。

    “夠啦！”一聲厲喝傳來，大帳中所有人全都一愣。德子和喜子回過頭去一看，發現老大瘋子正一臉怒容的站在大漲中央。等大帳安靜下來之後，瘋子轉向了秦天，出聲說道：

    “現在朝廷的旨意已經下來了，不管我們是守還是不守，你都逃不了擔當罪名的責任。贏了，朝廷還會命令你繼續進兵；輸了，便以喪師辱國將你拿辦。自始至終，援軍都不會有。你現在怎麼想？”

    話音落去，所有人全都眼神灼灼的看向了秦天。秦天並沒有立即回話，沉默了良久之後，才慢慢地站起身來，明亮但略顯滄桑的目光在自己的幾個兄弟的臉上停留過之後，出聲說道：

    “老大說的沒錯，不管我們是攻是守，朝廷都不會派援軍前來助陣，而且，不管怎樣我這個喪師辱國的罪名是跑不掉了。”秦天頓了一會兒之後，轉身從帥案後面走到了前面，坐在了瘋子旁邊的那把椅子上，繼續道：

    “從一開始我就應該預料到這種結局，許冰公然對葉家出手，在拿下了太尉和葉兆峰之後，獨獨對我跟秦鳴網開一面。直到現在才明白，許冰是想找一個更確證的理由，將最後一波葉家的人一網打盡，包括我跟秦鳴。既然無論如何我都難逃一死，我就沒必要再讓你們還有手下的弟兄們作無畏的犧牲了……”

    說到這兒，黑子“嚯”的一聲站起身來，出聲道：“我們可以選擇進攻，兵力盡管不如聶士昭，但是我們有壺關，而且手上的七萬獅族士兵戰鬥力也足夠跟聶士昭的十萬軍隊抗衡了。”

    秦天搖了搖頭，出聲道：“許冰這一次，是擺明了要將我拿下。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能夠背靠壺關天險擊退了聶士昭，但是這畢竟是在虎族的土地上作戰，敵人的軍隊會源源不斷地彙集而來，而我們的手上只有不到七萬人馬。不管怎麼打，終究有被殲滅的時候，最後的結局還是一樣。”

    “如果你被逮捕入獄，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任何人。”德子出聲說道。

    “逃！”秦天眼神灼灼地說了這麼一個字。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睜大了眼睛看著秦天。

    “逃？你讓我們丟下你自己逃命？”喜子出聲說道：“秦天，你的腦子是進水了嗎？”

    “我們是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從結拜之日起，生同侵，死同葬，絕不苟活！”黑子出聲說道。

    話音落去，秦天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出聲道：“你們先聽我說完……你們逃，不是讓你們只保全自己性命逃跑，在這兒秦天拜託兄弟們一件事……”

    “你儘管說……”德子出聲說道。

    “不管什麼事，都一起辦！”喜子厲聲說道。

    秦天微微一笑，出聲說道：“四哥，這件事只能拜託你們來做，我做不了。”頓了一下之後，幾個人湊近了一些，秦天低聲耳語過後。所有人全都恍然大悟，但是臉上悲慼的神情仍然濃烈。

    “可是……萬一你這次出現意外……我們做的這些豈不就是沒有意義了？”瘋子出聲說道。

    “放心，我不會出現意外的。就算有意外發生，我會極力保住秦鳴，讓他活下來。等他找到你們之後，大事一樣可成。”秦天面容坦然如是說道。

    說到這兒，黑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慢慢的，喜子、德子，最後是瘋子……

    “你們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快起來，按輩分，我是最小的，應該是我跪你們纔是啊。”說著，秦天也面對著眾人雙膝跪地。

    “不管以什麼理由，這一跪你都受得起，怎麼也改變不了你救了我們一命的事實。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們拼盡全力辦好！”德子說完，將自己的頭顱俯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連著下了八天的大雨，終於在第九天的時候停了。烏雲散去，陽光重新投射到了這片大地之上。大帳之中，一道緊急動員令傳遍了壺關上上下下。接到命令的獅族軍隊，立即躁動了起來。

    “將軍有令，各軍交替掩護，繞過連陽城，向獅族境內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