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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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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番外—緣七,中篇

    四

    不撞南牆不回頭,在沒有真正失敗之前,人總是不肯輕易放棄的。

    那一天,我抱著他,直哭到月明星稀,他一動不動地靜靜陪著我,就像小時候那樣事事依著我,可我明白,我們的感情早已不同。

    青衣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侍女僕役也都被遣散,林中只有我們二人,有些事情,哪怕是心中早已明瞭,我也想向他討一個明確的答案。

    他這個人向來玩世不恭,和我們這些熟人也愛開幾句玩笑,可是真到了感情的事情上,他若不喜歡你,便不會與你多說一句話,所以這個答案,只要從他口中說出來,就是真的。

    我並不否認,我的心中還懷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希望他能成為我的良人。

    我說,輕河哥哥,你娶我吧。

    他卻只是笑,尷尬的笑,無奈的笑,甚至還有一點寵溺,他說,傻妹妹。

    這三個字的意義,像極了那句話——對不起,我們不合適。

    心中這樣想著,我便說了出來,我說,沒關係。

    是啊,沒關係,能有什麼關係,總歸是我痴心妄想。

    我不顧一切的逃走了,踉蹌著衝出了竹林,哭了一下午,我已經沒有眼淚了,可我總覺得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流進了心裏,又從心裏流出來,冷得嚇人。

    那天之後,我很久沒有再見到他,也再沒有去過那片竹林,竹,無論什麼時候總是傲然挺立著的,而我,沒那麼堅強。

    可是,命運總是充滿了驚喜和不期而遇。

    在義父的五十歲壽宴上,我終於又一次見到了他,不可否認,在那一刻,我是歡喜的,哪怕他那樣傷我,可我心心念念還是他。

    我不再喚他輕河哥哥,而是改稱大哥,是的,我對我們的兄妹關係妥協了,或者說是對他妥協了,這難道不是他想要的嗎?

    他知我惱他,席間也幾次想與我搭話,都被我刻意的躲開了。等我終於不忍避開,等著他來安慰我的時候,他又不知如何開口。

    是啊,對著這樣的結果我們都無話可說。

    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

    我還是忍不住時常去偷偷看他,看他與別人推杯換盞,語笑嫣然,他也偶爾能發現我,卻也佯裝不知,神態如常。

    這般幾番輾轉,我們的交集更少,我不懂該怎樣面對他,他又一身傲氣,不願向一個女人低頭。

    視而不見與形同陌路漸漸成了我們之間的常態,可是兩個人相處,最怕的便是冷戰,彆扭這東西,越鬧越疏遠。

    五

    雲璟新朝初立,政局不穩,內有佞臣禍國之憂,外有邊疆動盪之患,至青舜十五年,長期隱而不發的北嶽國突然暴起發難,北疆局勢岌岌可危。

    新帝權衡利弊,決定採取“休養生息,和睦邦交”的策略,召宗室嫡女,以郡主之禮遠嫁北嶽,求和避戰。

    皇帝年紀尚輕,膝下無女。我這個定北將軍府的小姐,順理成章的成爲了最合適的和親人選。

    聖旨下來那天正是年節,也是我行及笄禮的日子,閤府上下的歡騰,讓我頭一次體會到了舉目無親的孤獨。

    可是我一點都不怨他們,我一個外來者從未希圖能在誰的心裏留下分量,除了他。

    我看著他眸子裡的淡漠,連最後一絲傲氣也破碎了,眼淚像是一把尖刀凌遲著我的心臟,那樣的絕望甚至麻木,連一絲掙扎的餘地也無。

    他帶著我進宮面聖,年輕的皇帝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我聽見他喚我郡主,問我封號。

    僵硬的思維在一瞬間鮮活,他怔怔地看著我驀然明亮的眸子,我說,就叫輕河,輕河郡主。

    皇帝輕笑,含著深意的望我一眼,好,那就輕河郡主。

    輕河郡主。

    這四個字像是注進黑暗裡的一束光,

    既不能冠你之姓,那便冠你之名,我的良人啊,我的生命裡終究還留存著你的痕跡,你永遠都甩不掉我。

    我斜眸睨他,見他瞳孔深處似有動容,似有輕笑,在我的心上掛著帶上了轆轆遠行的宮車。

    我本以為這一次的離別會是永恆。可命運總會在我快要放棄希望的時候給我當頭一棒。

    那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轉折。

    來到北嶽之後,我便見到了我傳說中的未婚夫,北嶽的先鋒將軍。

    他在風雪中遠遠走來,穿著白色的衣衫,束著白色的髮帶,靜靜地看著我,努力從滿目的死寂中擠出一絲溫柔來。

    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叫作虞緞。

    他告訴我,他是我的親舅舅,我的母親是他的唯一的姐姐,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他告訴我,這次的和親就是爲了送我來見他,我不必嫁給任何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他用最快的速度,最簡單的語言,最平淡的語氣,將他想讓我知道的事強行灌輸進我的腦海。

    我怔然的望著他,望著這個渾身上下都溢著死寂的,自稱是我舅舅的男人。

    七七,對不起,舅舅找不到自己的心了。他輕擁我入懷,聲音平平板板,沒有一絲波動,他說,我應該這樣抱著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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