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別怕,我在
薛綜落心塞了一會後,纔想起來問雁輕河:“所以,後面的幾天,怎麼沒有了?”
雁輕河將下頦抵在他發心蹭了蹭,用一種軟的讓人發慌的語氣作出回答:“不忍心了唄,野獸什麼的,多可怕啊。”
薛綜落纔不信他的鬼話,第六天能用這個理由矇混過關,那第五天和第七天呢?
雁輕河不等他問,自覺解釋:“第五天,我不想讓你去摸別人,至於第七天……你不是一直在感知我嗎?”
薛綜落臉一紅,想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他,乾脆略過這個話題,開始新一輪的“逼供”。
“那個…你昨晚…那麼疼…是因為什麼?”小少年十分艱難地擠出一句不算完整的話。
雁輕河簡直哭笑不得,看著他緋紅的臉,再聽聽他的問題,這要是有其他人在旁邊,豈不是要以為他們…咳咳…做了什麼羞恥的事,而且還會以為他雁輕河是在下面的那個。
薛綜落完全不知道這人在想什麼齷齪的事,小臉兒上還帶著點心有餘悸,依戀地向雁輕河懷中縮了縮。
雁輕河注意到他的動作,只覺心裏甜得不行,暗道這苦肉計用的不虧。當然,他不是不疼,只是他就算疼得要死,也絕不會像昨晚那般,表現得那樣無助和脆弱。
受姚梁的影響,雁輕河學會了忍受。他不想讓他的家人們為他擔心。那…是不孝。
“雁輕河…你在想什麼?”薛綜落見他半天沒說話,疑惑地從他的懷中拱出一個小腦袋。
雁輕河溫柔地笑笑,伸出手把玩他柔軟的長髮:“我在想,究竟是什麼樣的幸運讓我遇到了你。”
薛綜落不知道該怎麼接他這句話,這似乎是一句不誠懇,但卻莫名讓人心軟的情話。
雁輕河對他的沉默並不意外,有些無奈地在他頸側蹭了一下:“自從…我被'美人關’的餘毒所擾,每夜子時忍受疼痛就已經成爲了家常便飯,起初,我怕疼,一定要母親陪我,我才能安心,可是後來…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與浮於表面的花言巧語相比,雖然這樣的心裏話更能打動薛綜落。其實他從未奢求過誰對他掏心掏肺,他只是想要一份真誠而已,沒有虛情假意,更不會綿裏藏針。
雁輕河察覺到他有所動容,引自己的心裏也實在難受,壓抑了這許多年的故事,果然還是需要一個合適的聽眾。
“姚梁…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我沒他那麼有韌勁,卻不想做一個柔柔弱弱的小白臉一點也不懂承受…一點也不懂承受痛苦,讓母親在一邊看著揪心。”
雁輕河儘量用詼諧幽默的語言,將這段故事講出來,卻還是忍不住有點鼻頭髮酸。大概……無論是什麼樣的人,一旦提起自己的母親,都會更像個孩子吧。
薛綜落覺得,這樣的雁輕河,褪去玩世不恭的外殼,擱置氣吞山河的野望,最真實最單薄的雁輕河,簡直讓人想將他放到心尖兒上去呵護。
雁輕河的半數心神都沉浸在這久遠的記憶中了,他話語裡的遺憾沉重地像是要砸到地上來。
“可是,我剛剛明白這個道理,還沒來得及讓她看到……她的兒子懂事了,她就已經……永遠離開了我。母親走了,父親也走了……”
真到了傷心處,他的聲音反而平靜了下來,正如他所說,他已經學會了忍受,學會了承受。甚至將它變成了一種習慣。
薛綜落翻了個身,將臉埋進雁輕河的懷裏,然後就著這個姿勢,給了他一個前所未有的擁抱。
他沒勇氣向雁輕河承諾什麼,也沒信心能永遠陪著他,但是在這一刻,他想給他溫暖,想給他一個雪中送炭的支撐。
雁輕河的心幾乎在一瞬間變得柔軟,他摸摸小少年的頭,聲音裡只有親暱而無調笑。
他說:“所以啊,你要好好陪著我知道嗎?我不是姚梁,我怕疼,也……害怕孤獨。”
薛綜落真的不想回答他,這樣的感情對他來說太過沉重,可是不知為何,在這一刻,他想起了那句話。
那句曾兩次在雁輕河口中吐出來,落進他耳中的話。
別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