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養成計劃1
當那男人顫抖著聲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薛綜落知道,自己成功了。
說實話,他剛纔並不全都是裝的。他對雁輕河確實是有點喜歡的。
可是,這點喜歡完全到不了那種為他流淚,甚至為他流血的地步。
他這麼做,只不過是爲了讓雁輕河對他產生愧疚,對他產生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罷了。
從這些天對雁輕河的觀察來看,他很容易發現這人的風流濫情,也非常清楚,如果沒有特別的原因,這個人絕不是自己能夠留的住的。
薛綜落明白,雁輕河帶他回來,是要讓他成為某個計劃的棋子。可是,他卻要時刻提防著成為棄子。
在這個風流浪蕩,喜怒無常的小侯爺身邊,薛綜落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作伴君如伴虎。儘管那人並非國君,可他的薄情比之國君也是絲毫不遜色的。
薛綜落不很惜命,卻也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經歷一次背叛,他要讓這人永遠放不開他。
所以,這幾天,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撩撥著雁輕河,讓他對自己產生依賴。直到今天,感覺時機到了,便恰到好處的來一個反轉。
那人現在對他還算深情,所以薛綜落相信,自己會成功的。
果然,他成功了。雁輕河對他產生了愧疚,甚至願意為他選擇讓步。
可是,薛綜落也是真的難過,他將自己完完全全地帶入進去了,否則又哪那麼容易騙過雁輕河。
不同的是,他可以很快的從這種情緒裡抽身出來,然後冷靜地分析事態發展。
薛綜落想著,便嘆了一口氣,其實如果可以,他寧願他真的是那個雁輕河眼中的,單純的薛綜落。
感受到那男人失控的情緒,薛綜落明白,這戲到這裏可以結束了。他不能再刺激他了,免得適得其反。
“放心,我不會離開你……我放不下……”薛綜落沙啞著嗓音,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雁輕河動容地捉住他的唇,溫柔的親吻著他。
薛綜落心底鬆了口氣,可是他卻看不到,雁輕河的眸子深處極隱晦的掠過了一抹笑意。
這個吻很長很長,到最後,薛綜落甚至忍不住抓住了那人胸前的衣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個吻帶著些懲罰的意味。
這小傢伙。
雁輕河勾唇,伸手在他的腰側捏了一把,同時暗讚一聲手感不錯。
薛綜落渾身一軟,伸手推他:“別……別亂來。”
“抱歉……沒忍住。”雁輕河貼在他耳邊吹了口氣兒,然後將他打橫抱起來跳下了馬車。
氣氛謎之輕鬆起來。
薛綜落:“……”是錯覺嗎?怎麼有點不太對?
總之,事情迴歸了正軌。雁輕河牽著他的手,二人踏著雪,一路遊山玩水。
只可惜,江城終年飄雪,這裏的山千里荒蕪,水百里封凍,既無蟲鳴鳥叫,也無虎嘯猿啼。
薛綜落不知道,這遊玩的意義在哪裏。
終於,雁輕河願意給他解釋一下。男人微微抬著下巴,眸子裡的張揚簡直藏不住:“這個感知訓練一共有七天,今天是第一天,我帶你來感知自然山川。”
“人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但在我看來,若是沒有人的感知,這天地便沒有它存在的意義。”男人清朗的聲音帶著不知名的傲氣與偏激。
薛綜落對他的說法並不認同,師傅曾經告訴過他,天地的力量是人永遠不能抗衡的,要對天地永存敬畏之心。
二人繼續前進,雁輕河抓了一點雪放在他掌心,小少年感覺到那雪在慢慢融化,最後變成了一灘水。
“就像這雪,就算再冰冷,也會在掌心融化。若是融化不了,就說明你的溫度不夠,能力不強。沒有什麼是不能征服的。”
在薛綜落面前,雁輕河終於摘下了他玩世不恭的面具,將他的野心與狂傲全部暴露出來。
薛綜落沒有說話。心裏卻道,你可以融化一團雪,卻融化不了全部。人不能太狂妄,否則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是飛蛾撲火。
雁輕河不知他心中所想,甚至不怎麼在意這一點,這並非說明他不在乎薛綜落,他只是有一種‘雖天下吾往矣’的離經叛道。
雁輕河拉著薛綜落繼續前進,小少年用心去傾聽路上的每一種聲音,來獲取他想要的資訊,比如透過腳踩在地上的吱嘎聲,判斷雪的厚度,如果沒有雪,還可以判斷泥土的硬度,繼而判斷土質。
雁輕河對他的用心很滿意,但還是提醒道:“不要只在意聽覺,嗅覺、觸覺、味覺的利用也很重要。”
薛綜落點頭,用力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這江城終年積雪,只有極淺淡泥土和植物氣息,人類活動帶來的煙塵氣也很少能留下痕跡。
他還在試著透過空氣熱度的變化來準確判斷溫度,甚至想能在吃東西的時候,根據食物的氣味特點來判斷廚子的家鄉區位。
這一切都需要長期的練習,並不是短時間內就能一蹴而就的,所以薛綜落並不著急,他在逐漸適應的同時,也沒有忘卻欣賞外界的風景。以一個盲人的視角來看待世界。
薛綜落的手纖細修長,握起來很舒服,雁輕河將它包裹在手心裏,享受地眯起眼睛。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來,一點一滴,將他們的身影無限拉長,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二人來到了山腳下。
薛綜落的身體還很單薄,徒步這麼長時間已經接近極限。
雁輕河低頭看他,見小少年白皙的面頰上,因為疲憊而多了一抹緋紅,額間也掛上了一層薄汗。
那微微氣喘的樣子看得雁輕河喉嚨一陣乾澀。他憐愛的將他抱起來,把他的頭埋在自己的頸窩。
薛綜落的呼吸有點灼熱,撫在他柔嫩的肌膚上,帶起一絲戰慄。
雁輕河忍不住側頭,在他白皙的頸側輕輕咬了一下,然後一路吻向他的唇。
在這冰天雪地裏擁吻,兩人都有些動情,耳鬢廝磨間,又是一番纏綿。
良久,事畢,雁輕河滿足的抱著小少年,唇角的笑意簡直藏都藏不住。
薛綜落無力的攬著他的脖頸,美好的唇瓣微微顫著,成了滿目雪白中最動人的那一抹嫣紅。
雁輕河沒再放他下來自己走,就這麼一路抱著他登上了山巔。
山巔的積雪更厚,有些甚至結出了冰層,正常人一腳踏上去只有兩種結局,要麼滑倒,要麼就是兩隻腳深陷進雪層裡。
事實上,普通老百姓也沒人敢來這裏走山路。在這樣山勢陡峭,雪厚路滑的不毛之地,除非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他們是絕對不會來找刺激的。
但不得不說,來到山巔的感覺確實很特別,特別……冷。
這也就導致了,即使是被雁輕河攬在懷裏,薛綜落依然被遠處呼嘯而來的山風,颳得臉頰生疼。
雁輕河感覺到懷中的人在不停打冷戰,急忙把他攬得更緊,替他擋住四周的寒氣。
薛綜落稍微暖和了一點,小手伸到雁輕河的前襟裡試了試溫度,結果如他所料,在這樣的寒風裏,這人肌膚的溫度也是一如平常。
雁輕河哪怕不冷,也被他突然伸進來的小手嚇了一跳,低頭一看,卻見薛綜落精緻的小臉上表情很是無辜。
雁輕河哭笑不得,急忙將他的手拉出來握住:“我雖然不怕冷,可是你這樣把手伸進去,我還是會怕涼的。”
薛綜落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雁輕河揉揉他頭,湊在他的耳邊呼了口氣兒,然後像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將臉轉向別處,不一會兒又湊過來。
薛綜落有了剛纔的經驗,再次感受到他的靠近之後,急忙側頭閃躲,卻聽見他的話響在耳邊。
“綜落,在這裏,哪怕你什麼都看不見,也能感覺到山巔的寒冷。人在受到外界刺激的時候,存在感尤為強烈。”
薛綜落也不吱聲,只老老實實地縮在他懷裏,聽得認真。
雁輕河笑了一下,唇邊勾起顯而易見的弧度:“我不甘庸碌,不甘只做芸芸眾生中的一子,最後淪為聖人踏足的草芥。”
他的聲音被寒風吹散,又被火熱聚攏,打在薛綜落心上,是不一樣的震撼。
“我可以忍受孤獨,可是,我不想要高處不勝寒的痛苦,所以,我希望你能陪著我。”
雁輕河這話說得誠懇,卻明顯不是在徵詢意見,他說的希望,即是必然。
薛綜落轉頭面向他,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卻又很難讓人看懂:“我命賤,陪不了你。”
他的聲音冷冷清清,比這山巔的溫度還要讓人心寒。
雁輕河風流的眸子裡霎時間蘊了極深的笑意,他也不說話,只一掌拍向地麵,砸出一個深坑來。
冰層之下,是汩汩的泉水。雁輕河奇蹟般地從裡面找出一朵小花來,放在了薛綜落的鬢間。
然後溫柔的打量他,輕輕稱讚著:“好看。”
只這個簡單的動作,薛綜落竟從中讀出一絲輕薄來,他漠然的勾了勾唇:“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