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再見
陸鼎怔住,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清安說自己走火入魔,上一次他這樣的時候,整整殺了周圍幾裡的人。
“前輩,您修成鬼仙之前,到底有多大的法力啊。”陸鼎很是頭疼。
清安則是很茫然:“我也不知道啊,我死之前只是一個無名小道。”
陸鼎忍住不吐槽——誰家無名小道動不動就能殺幾百人?
陸鼎按下不表,繼續問道:“那,那些士兵的屍體呢?”
“燒了。”清安這倒是無所謂,誰讓他們也是要燒別人屍體的:“靈魂有怨氣,但是不重,成了本地雲棉蟲的補品,每一個都沒逃過。”
“.....”陸鼎沉默半天,纔好不容易擠出一個“好”字。
“現在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清安眼中再度浮現出危險:“你可以走了嗎?”
“在下倒也是想。”陸鼎苦笑,清安要是早個四五秒問這句話,他肯定忙不失迭的點頭,但是現在嘛....
陸鼎示意清安看看自己的腳,不知何時,又有一雙鬼爪從地裏鑽了出來,死死抓住陸鼎的腳踝,陸鼎沒有亂動,因為他看見這隻手的手腕上,有一個鐵環。
血肉會隨著時間磨沒,鐵不會,鐵上面的字也不會:琮。
“琮王府計程車兵。”陸鼎口乾舌燥:“道長,您當年殺的,便是琮王府的人吧。”
清安抬腳踢斷那鬼爪,有點拽無辜人入坑的不好意思之感:“我沒想到...他們這麼多年都...”
奈何眼前的狀況已經不給清安多想的機會,昔年琮王府五百士兵被殺死在這,他們也在等機會,此時真是子時已到,報仇雪恨之時。
五百士兵自土中席捲而來,殺了清安一個措手不及,清安調動自己能指揮的那點骷髏攔截士兵,奈何老百姓就是死了也不是當兵的的對手,很快便被打的七零八落,滿地是骨。
這些士兵可不怕雲棉蟲,見到蟲子不由分說便踩上去,一時間滿地都是墨綠色的血,雲棉蟲嗅到自己同類的血腥味,也紛紛露出獠牙,衝士兵咬了過去,有些躲避不及的平民也被他們銳利的齒牙撕咬成了渣。
“清安道長。”陸鼎見此,連忙喚清安:“讓你的人....骨退出去!留雲棉蟲和他們打。”
“好主意!”清安同意的特別快,他縱身一躍,跳到臨近的樹上,從腰間摸出一支竹笛,以笛音指揮著他的那些骷髏往後退。但不是怎的,平日裏對他唯命是從的屍骨,此時卻一個個都彷彿生了自己神志一樣不肯退步,清安越吹越急,他們卻根本不為所動,一個個以身殉國一樣往前撲,彷彿被雲棉蟲吃掉是他們的終生使命。
陸鼎察覺出不對,正要幫清安時,卻接收到一聲微弱的:“別動。”
這聲音過於微弱,陸鼎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他在這一刻感覺到了明顯的靈魂波動,於是他只能收斂心神問去:“你是誰?”
“當年的舊人。”這聲音越來越弱:“我撐不了多久,求求你,放火燒了我們的屍骨,帶清安道長離開這裏!他不必在這為我們守活寡。”
“好。”
陸鼎幾乎是毫不遲疑的應下,而在他應下後,隨風飄來一聲一觸即散的“謝謝。”
雖然微弱,但卻似乎是數十聲匯聚到一起。
陸鼎難言的看向那前赴後繼的骷髏,轉身持明火符跑向城中。
清安一門心思皆在骷髏上,根本無暇顧及陸鼎,而陸鼎還記得清安所說,這裏家家戶戶的地下皆是酒窖,他在鎮子中灑下數張明火符,待一切佈置完後,才閉上眼狠下驅動符咒。
正在吹笛的清安只聽見不遠處的鎮中心傳來一聲巨響,而後洪水猛獸般的大火熊熊燃起,這底下藏的全是酒,一觸即燃,根本無法救。
“禮獨!”清安怒喝一聲,他已看見獨立在不遠處樹上的陸鼎,火勢洶涌,轉瞬吞了大半個城鎮,數不清的骷髏陷進火海里,他們沒有聲音不會喊,但是雙手清清楚楚的掙扎著,清安抓著自己胸口的衣服不甘心的對天大喊,他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他身邊的人皆是不得好死。
火勢很快延伸到清安落腳的樹下,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他一介鬼仙,本應對這火退避三舍,但現在清安心已死,巴不得自己也被燒死在這。
陸鼎無法坐視,他抽出腰間鐵鏈,貼上符咒,不由分說捲起清安便走,不管清安如何破口大罵,終是帶著他,真正逃命般的離開他逃避了幾十年的混沌之地。
清安被他墜在身後,離開時,好像看見赤紅火海之中伸出上百之手對他揮動,似乎在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