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遠走雲殭
馬蹄聲傳來,陸鼎耳朵抖了抖,抬起頭,入眼便見百來鐵騎持金戈衝他而來。陸鼎錯愕間退步拔劍,卻猛然想起陸家已經被通緝的事。
果不其然,這些人正是衝着他身後的陸家來的,騎兵包圍陸府,為首之人二話不說踹開了陸府大門,卻不知為何,陸鼎隨著這一腳顫了一下——竟然有點疼。
又有人打馬到他面前,道:“可是王府的禮獨道長?”
“是。”陸鼎抬頭看來人,好像是朱宇身邊的。
“小道長,王爺請您回去。”
雖說是請,但陸鼎估摸著不是什麼好事,果不其然,王爺臉色陰晴不定的要他現在快馬加鞭就滾去雲殭。陸鼎苦著臉應下,出來的時候迎面碰到朱宇,朱宇見他,眉頭先皺為敬:“你說你,回陸府做什麼,惹我父王不快了吧。”
陸鼎俊秀的眉宇皺在一塊,好好的少年硬是要端出幾分老成模樣:“因緣啊!”
“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姻緣了!”朱宇冷哼:“什麼時候走?”
“今晚。”
“還不快去見見我妹妹。”
“這就去。”
陸鼎腳不離地去見朱亭,兩個人你儂我儂的說話到了傍晚,陸鼎纔不得不去拿行李。而一如五百年後姜瑩涼所說的,朱亭的臉上被他用符咒遮了原貌,雖然這術法的能力不強,但雙眼裏的媚意還是被堪堪遮住了,這代價便是,誰要是看朱亭的麵,都會覺得眼前被一層霧遮著,不甚明朗。
陸鼎腳步一頓,他想起,自己也看不清他師父塵坎子的面容。
塵坎子的道行在他之上,若是他要用符咒遮自己的臉,陸鼎根本看不到他原貌,可是塵坎子居於王府之中,又為何要遮自己的樣貌?不怕以下犯上嗎。
陸鼎懷著重重心事去拜別塵坎子,塵坎子端坐在蒲團上,只是零星擠出幾個讓他保重的話,期間陸鼎運氣於目,不出他所料,還是沒能看清塵坎子的真實面目。
當夜,陸鼎啟程前往雲殭。
王爺只賞了陸鼎一匹馬,陸鼎打馬從城中過時,正好碰到衙門的人押著陸家人往縣衙走。
陸家上下百十來號人,一朝蒙難,除了那倆主子,個個驚慌不已,陸鼎遠遠看著,突然品出點不對勁,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多停留。王爺下了令,要他一月之內必趕到雲殭,這是要他日夜兼程的意思,陸鼎不得不駕馬繞過陸家人出城。
雲殭在最南面,如今多雨時節,陸鼎這一個月幾乎日夜頂著雨前行,到最後,陸鼎幾乎已經忘了晴天是個什麼樣了。
十月末,終於在日夜兼程之下,陸鼎到了雲殭,陸鼎鬆了一口氣,自己那個老丈人可是不好惹。
陸鼎到了下榻之地後便給王府啟了一封書信,而後他展開包袱,拿出一冊畫卷。
塵坎子當然不會讓陸鼎白來雲殭歷練,雲殭自古是煉蠱的好地方,塵坎子給了陸鼎一冊畫卷,讓他在明年二月回去之前,儘可能多收集到畫冊上面的蠱蟲。
“好吧。”陸鼎點兵點將的從上面隨便點出了一個小蟲子:“雲棉蟲,就你了。”
三天後,陸鼎收到朱亭寄回的飛鴿傳書,裡面除了敘不盡的相思之苦外,朱亭還說了陸家人的下場——陸有良入獄,陸銘被放,現已回餘姚老家。
又是餘姚。
陸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陸有良入獄,他也保全了陸銘,據朱亭說,陸銘回到餘姚之後,仍是個錦衣玉食的貴公子,他還準備參加明年的秋闈。
這是好事,陸鼎心想,陸家也該有個光宗耀祖的了。
把這些心事一一卸下,陸鼎一身輕的踏入深山。都說雲殭有九十萬大山,這數雖然有誇大的嫌疑,但云殭確確實實是山野連綿,放眼一望皆是連成片的鬱鬱蔥蔥大山,青翠欲滴。
雲棉蟲好巧不巧是一個坐落在雲殭中部地區的小鎮的特產,而更巧的是,陸鼎到雲棉鎮時,正是深夜。
一陣冷風吹來,陸鼎站在雲棉鎮外,敏銳的鼻尖捕捉到一絲荒涼的氣息。
陸鼎雖然被這幅身軀渲染上初生牛犢不怕虎,但現在還是有了點退堂鼓,因為雲棉鎮著實有點駭人——這哪是活人住的鎮子,倒像是死人住的義莊。
鎮子門口的匾額兩邊垂著兩大白燈籠,裡面渾濁的燭火將“雲棉”兩個人映的奄奄一息,風一吹,燈籠晃動,陸鼎時刻覺得它倆要掉下來就地入土。
而鎮子的街上,已經積累了一層厚厚的樹葉,厚到陸鼎踏腳下去,腳底都是軟綿綿的。
而混在這些枯枝爛葉之間的,還有被燒了一半的,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