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本心
被稱作“途”的刑天境之魂發出冷哼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對陸鼎和朱亭指指點點,而後負氣的一揮手,站到了一邊。
“敢問西王母。”陸鼎恭敬的彎下腰:“信徒有一惑,不知能否求得解。”
“說吧。”
“信徒曾經來過骨林鬼域,為何會不記得?什麼叫那個人是我,又是非現在所思所想的我?”
“骨林鬼域存於人世與陰間的縫隙之中,上承人世七情六慾,下啟陰間哀怨妒恨,唯四合之中最為混亂無度之境,凡人墜於此,只有兩種結果。”西王母純透的眼神投到陸鼎身上,她沉聲道:“一為暴露本性,二為迷失本性。”
“信徒已活十八載,尊聖人教化,未曾愧對父母師長,一顆誠心敬天法地,信徒不信自己會迷失。”
少年郎,最不缺的便是倔強,認定什麼便認為這一生只是什麼,西王母聽後但笑不語,只是一揮手:“你們的第一關已經過了,現在,去找你們的朋友吧。”
一陣清風拂過,捲起兩人一鬼,以不可抗的力量帶著他們離開,人雖已被送走,但少年最後斬釘截鐵的聲音卻釘在了天地間:
“我陸鼎這一生,不管世事如何,絕不負本心!”
不管西王母有沒有記住這句話,朱亭是記住了,她看著少年堅定的背影,再度感謝起上蒼,讓她能早早的,便遇到了這個值得託付一生的命定之人。
骨林鬼域裡最多的不是邪物,而是林木,清風將兩人一鬼再度送至林間,他們三個落地後,開始檢視周圍情況,不多時,遇到了駐紮在附近的溼煥。
“沒想到你竟然來了!”溼煥見到陸鼎,甚是驚訝。
“我忘了自己曾經答應過你們什麼事,但我會努力記起來,我不會實言。”
“晚了。”溼煥冷淡的掃了他一眼:“我們已經死了。”
“你們死了這事又不能怪阿鼎!”朱亭憤憤不服的出聲:“你們是陰兵鬼將,阿鼎只是一個道士!他一個人,怎麼帶走你們所有鬼!”
“總之他說過!”溼煥梗著脖子同朱亭吵,他們這些有大執念的人,認定了一件事便很少會放棄,陸鼎答應過他們,便等同於烙下不可反悔的烙印,陸鼎現在沒做到,便是他們的血海仇人。
“別吵了。”陸鼎覺得頭疼:“所以在鬼域邊境的幻境中,你們到底都看到了什麼?”
“我和繭兒...繭字是你們太后的字。我和繭兒一起掉進了幻境中,我們看見我們回家了,還有成親拜堂....”溼煥頓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才貪戀的補完最後四個字:“廝守一生。”
陸鼎和朱亭聽完沉默,這對普通人來說的簡簡單單一件事,在他們眼裏,卻是今生最不可能完成的祈求。
溼煥還有一些陰兵駐紮在森林深處,朱聿茗也在,她穿著下葬時的盛裝,哪怕是在鬼域裡,也帶著高貴的優雅,是誤入凡間的神女,此番歷盡劫難,也許是到了迴歸天際的時機。
陸鼎:“溼煥進幻境後並沒有得到認同,才被困在了裡面,太后您既然是同他一起進的幻境,您是怎麼活著出來的?”
朱聿茗聽完沉默了一陣,但眾鬼的目光注視著她,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她只能艱難的開口:“因為那天,我已經決定在和溼煥成親後,便和親外藩。”
朱聿茗歉意的看向不敢相信的溼煥:“大明和外藩當時正在一觸即燃的關鍵時刻,唯有和親能免除戰火。”
溼煥站在原地捏緊拳,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燒,但沒過多久,他長嘆一聲,放棄了,只是恨恨的道:“男兒保家衛國,我本應和你一起抗爭,沒想到,最後卻要你一個人去做。”
朱聿茗仰起頭,將要涌出的淚意憋回去、
“沒關係。”她淚中帶笑:“有你相伴這十幾年,我圓滿了。”
“現在你懂了嗎?”朱聿茗問小道士:“我從一開始便知道那是幻境,但我想,哪怕是假的也好,我感謝骨林鬼域給了我一個如意的一生。”
所以最終只有朱聿茗一個人看破,骨林鬼域也只把她一個人給放了出來。
“你看,這不怪阿鼎。”朱亭還試圖勸說溼煥:“阿鼎也沒辦法幫你。”
朱亭轉過頭想叫陸鼎,讓陸鼎同意一下,卻發現陸鼎神情嚴肅,好像努力的在回想什麼。
“怎麼了?”清安問他:“這事不怪你。”
“不對。”陸鼎搖頭:“還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