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歸途
風正好有一個朋友,算是過命的交情。這個年代的我們都挺脆弱的,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失戀都可能會把我們折磨的不成人樣。風正好的這個朋友就是,風正好的這個朋友算是風正好小時候的同學,然後一直到高中分班,風正好一直都和他是同學。更巧的是,風正好的這個同學就住在風正好家旁邊,所以小的時候風正好都是和他的這個朋友一起走回家的。大概是大一那年,風正好的這個朋友突然和風正好淡了聯絡,風正好每次打他電話的時候他也不怎麼接,後來風正好親自去他家裏找他,但是風正好的那個朋友不在,開門的是他的爸爸。朋友的爸爸給風正好泡了一壺茶,然後說道:“正好啊,叔叔是知道你的,你從小就和我家孩子在一起玩,我和阿姨啊也是看著你們兩個人長大的,所以呀,叔叔有時候也心疼你,會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再跟你說個實話吧,我家那孩子啊,其實已經有兩年沒回家了,你讀高二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讀書了,他就一個人出去幹活了。這兩年除了往家裏的銀行卡上打錢啊,就沒有別的訊息了,我們有時候也想看看到到底怎麼樣了了,但是聯絡不上啊,高一那年他爺爺走了,他就好像變的特別奇怪,我真的覺得他就好像中了邪一樣,我都搞不清楚他腦子裏在想什麼,真的是沒辦法啊。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啥事也不幹,就在床上躺著,你說啥都不聽,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沒過多久就和我說要轉學,我訥訥個怎麼辦啊,我只能依他啊,我說行吧,你想去就去啊,你的人生你選擇了那你就別後悔啊。他也不說話,走的時候這孩子吧,突然抱了一下我,還抱了一下他的媽媽,真是奇了怪了,你知道嗎,八百年都沒什麼接觸突然抱你一下,還真是受寵若驚啊,自那時開始,他就沒有回來過,我也就沒有在問過什麼了。”
風正好聽完叔叔的這些話,好像確實是這樣的,高二開始,他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朋友了,也沒有聯繫過,其實就是聯絡不上。過了很久很久,大概有個五六年的樣子,風正好的那個朋友終於回家了。不過他滿嘴巴都是大鬍子,頭髮凌亂的,一副也是髒兮兮的樣子。風正好的爸爸和風正好朋友的爸爸有一次路上偶遇,然後聊起這事,風正好只看到他朋友的爸爸笑嘻嘻的。回家後,風正好的爸爸說:“你知道你那個朋友嘛,現在是千萬富翁啊,你不知道啊,你別看他穿衣服一副不知檢點的樣子,但是其實啊他比誰都厲害。他爸爸說,這幾年他不回家,是因為他不能面對自己爺爺的離開,因為他一回來就會觸景生情。我也沒想到還會有這麼感性的人,感覺很奇妙的樣子啊,你去打著招呼嗎風正好。”
風正好點了點頭,然後準備去和他的朋友打個招呼,風正好走到門口,想要敲門,但是剛伸出手去,就立馬停了下來,風正好想了想,這麼多年不見了,還是算了,免得人家以為自己是要來沾光的,於是風正好還是放棄了和他交流的想法,畢竟幾年都麼見了,緣分啊,斷了就斷了吧。
這是風正好的朋友後來寫給風正好的東西。他朋友1回來的第四天,把這篇文章交給了風正好,他朋友說到:“我覺得,這些故事需要我的一個朋友去理解,而我也只有你真麼一個朋友了。”風正好拿回了家,再創撒謊那個讀了起來:
曾經以為的自己,在時間裏墮落成狗,因為偶遇誰與誰,開始倒退至原點,也許命中註定,我要被自己拯救,最後感謝的還是所有陪著我的人。我這樣的人,終究還是敵不過一個情字,即使如此,我也知道,這輩子的我,也逃不過感的折磨。我是誰,我不是我。
我不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印象中的記憶是模糊的,就像是黑暗中只有一點點的光,而且難尋。關於自己小的時候的記憶,我只記得一個場地,那是我小時候一直居住的地方,那個地方包含著我的回憶,雖然很少,但很真實。小的時候我有很多玩具,一輛小孩子騎的三個輪子的腳踏車,我可以感受到那輛車對我有多重要,如果說奶粉對張雨生很重要,那麼那輛腳踏車就像是張雨生的奶粉一樣。張雨生是我的一個朋友,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這樣寫的,但是他的父母是開飯店的,按照邏輯感覺不是什麼很深奧的字,就像是有人喊王biao,那麼你的腦海中浮現的一定是彪而不是鏢。在我僅有的回憶裡,我感覺張雨生和腳踏車一樣非常重要,我想他應該就是我的兄弟,至少那個時候是,那個時候的他一定給我帶來了很多歡樂,我至今還記得他抱著一個鐵水杯,裡面放的是幹奶粉,他就一邊鏟著奶粉一邊和我說話。很多年後我自己也曾經試過這麼幹,只是實在是吃不下去,那個時候的我們,真的是沒有什麼好東西解饞了。
家旁邊有一條小河,總是有人在那裏洗衣服,印象中裡面有小貝殼,而我最喜歡拉著父親去那個地方,因為這樣他就可以給我撿貝殼,然後我可以放在張雨生面前得瑟。
小時候我記得爺爺養鴿子,有一籠子的鴿子,每個星期爺爺都會給我燉鴿子湯,現在鴿子漲價了,爺爺卻不在了。
小時候的玩具很簡單,只記得有一匹馬,就是有個氣囊,然後擠一下氣囊,馬就會向前走動。高中或是初中的某一天,父親去了老宅打掃,帶回了我兒時的玩具,那匹馬已經壞掉了,反而多出了其他的玩具,我卻沒有一點印象,如果我是玩具,被主人遺棄在角落很久,卻無法動彈,那種感覺豈不是無盡的孤獨,然後又想起某個人曾說過一個孩子丟了自己心愛的玩具這樣的話。
不足一千字的童年回憶,什麼都不記得,不記得奶奶的媽媽還是爺爺的媽媽的葬禮,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成為現在的自己,一切就像是曾經渡過的那條小河,那時的人們很真實,開船的船伕看到河裏有魚會突然停下跳進河裏捕魚,關於回家的感覺,就像那個船伕和魚,雖然抓住了,其實沒有抓住。
我的小時候,在不知不覺之間就這樣結束了,少的可憐的回憶,連一顆樹也記不得了,唯一記得是曾經的老宅水泥地已經塌陷,房頂也四處青苔,那個陪我消磨時光的少年早已經不知去向,偶爾聽人們提起也只是點點碎片,沒有一絲感慨,匆匆告別了這似有似無的曾經。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因為什麼,我們從鄉下搬到了縣城,姑媽去了其他地方,奶奶和爺爺居住在了姑媽的老房子裡,一所離學校很近的房子,裡面都是些退休的老人,即使現在有些破敗,也依然魅力,我還記得曾經拍過一張照片送給一個姐姐,那姐姐說她很想住在這樣的房子裡,她這樣說,我也認同。因為沒有房子,我和父母住進了阿姨家,阿姨有個孩子,是我弟弟,現在估計是家裏和我關係最好的,即使是現在我也會去他家裏和他睡一張床,玩遊戲玩到凌晨。
阿姨家並不是很大,有兩個房間,一個房間只有一張大床,阿姨和姨夫住在那個房間,我的房間有兩張床,我有時一個人睡,有時和爸媽一起睡。阿姨家裏的陽臺上有一盆植物,只有葉子,葉子是很飽滿的那種,而且很堅硬,小時候的我手賤總是喜歡一片一片地摘下來,然後整個陽臺都是植物的葉子,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那種植物沒有死掉,反而是一直陪伴我走過春夏秋冬。現在阿姨的新家裏還是有這樣的植物,只不過現在的我更喜歡撫摸而不是摧殘。
那個時候沒有智慧手機和電腦,所以我們晚上會坐在一起看電視。每天晚上奶店的人會準時送四包小號的酸牛奶,那應該是我最喜歡的時間,因為一邊喝牛奶一邊看電視是一件很爽的事。阿姨的家裏有老鼠,我記得天花板上破了一個洞,他們說老鼠就在裡面,偶爾可以在地板上看到老鼠的糞便。雖然房子很小,但是廚房卻單獨做了一間,我不得不佩服以前的設計師,因為我現在依然很清楚地記得阿姨家裏的佈局,但是到了現在,物價上漲,很少見到單獨的廚房了。那時阿姨家很亂,我幾乎每隔幾天就可以見到蜈蚣這樣的毒蟲,那時早已司空見慣,現在的我看見反而有點慌張。
阿姨在郵政局工作,我不記得自己在那時有沒有上學,我只記得阿姨會帶我去她上班的地方。小的時候我可以在那裏呆上一整天,從郵局前門跑到後門,又跑回來,我記得他們更換漿糊的速度很快,因為有一半都是我玩掉的,那個時候的日子要是放到現在,我一定無聊的想死。因為規定工作人員不允許帶小孩子上班,所以每次下班有人檢查時,我都會躲在桌子底下。我清楚地記得有一次我躲在桌子底下,看到一個紅色的按鈕,阿姨說不能按,我還是按了,我聽見了警報響起的聲音,那天阿姨應該惹上麻煩了,之後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記得了,但這屁股應該是被阿姨擦了,感覺挺對不起她的。
阿姨每天下班會帶我一起,我記得那條路,是泥巴路,下雨天不穿套鞋沒辦法走,轉彎的地方有個牛棚,有人在裡面養了一頭牛,那是我最不想經過的地方,因為牛棚裡面全部都是糞便,只要經過都可以聞到那種臭哄哄的味道,每次經過我都要抱怨,我也不知道阿姨那個時候的反應是什麼。腦子裏唯一清晰的是雨天我坐在阿姨腳踏車後面,那個時候腳踏車後面有專門給小孩子遮雨用的帳篷,腳踏車是紅色的,以前一直放在樓道口,應該放了十二年,直到爺爺去世,它才被丟掉。寫到這裏突然發現,自己十二年都沒有注意的東西,突然間浮現在腦海,我從小到大都沒說過的話,又有多少會在以後說出呢,寫到這裏,突然冷笑一聲。
阿姨家的生活,還可以用數碼寶貝和樓下的有錢人概括。我腦海裏總是有一個情景,一個小孩子一個人在家裏開啟電視機看數碼寶貝,那個小孩就是我,那個時候的我應該沒有什麼感覺,至少我現在還記得一些數碼寶貝里的劇情,那些可愛的二次元角色即使放在現在也依然大受歡迎。阿姨樓下是個有錢人,她有一個園子,園子裡面種了十分多的果樹,夏天阿姨會進去摘一些枇杷,當然是受邀請進去的,有時她會帶我一起去,但那時我太小,根本夠不到,所以都是看著她。
仔細想了想,阿姨家的時光也不記得多少,唯一記得的是那時的弟弟很小很傻,還有一件事就是阿姨很多年後跟我說的。有一天阿姨回家,我努力睜著眼睛對她說:“姨,你還不給我測燒,我眼睛都快紅了。”阿姨每次講到這個都是打趣的口吻,我想那時的我應該是很搞笑吧,可是事實是我對這件事沒有一點印象,這倒是讓我自己都感到尷尬。
然後又因為一些原因,我住在了外婆家,那個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好,外婆每天都會唱歌頌偉大領袖一類的歌,只不過我是畸形的。我只記得一點,有一次我被氣到了,然後站在陽臺說要跳樓,最後媽媽哭了,我哭了,我被外公用繩子捆了起來,呵呵,那時的自己,恨不得直接用刀捅死,死了就不會發生亂七八糟的事了,就會有一個比自己更好的人重新降臨在這世界上代替我做我本該做的事。哼哼,冷笑完之後就告訴自己上天讓我活到現在是在眷顧我,是啊,我得好好活著,一天或是一秒,我都要努力改變,不為別的,只是爲了能承擔這份責任,至於自己怎麼死,死的有多慘那都是我的事,都是下輩子的事。
幼兒園的時候去了奶奶家,每天爺爺在菜地忙完就會去接我,晚上有時是母親。小的時候他們說我特別蠢,因為所有的小朋友都回家了,老師還在教我1+1等於幾之類的算數。小的時候自己品質特別差,我毫不避諱承認這一點,幼兒園的時候不跟爺爺說直接拿了家門口攤子上的東西就走,然後爺爺每次都在送我去學校的時候付錢,最後這個成了習慣。小學的時候就是偷別人的漫畫書然後帶回家自己看,慶幸的是這些事都成了報應落回到我頭上,之後我每次捐給圖書角的書籍都被別人拿回家或者搞壞了,借給別人的書也被別人搞丟卻拿他沒有辦法。
感覺自己是個挺垃圾的人,第一次認識到這一點是7歲的時候。奶奶結石復發了,大人們把我和妹妹留在家裏,我跟他們保證會照顧好妹妹。他們走了二十分鐘後,妹妹開始要媽媽,不停哭,不停哭,我只好帶她去找媽媽。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只好去我熟知的親戚家裏,可是那天因為奶奶結石他們全部都去醫院了,所有人都不在家,那天下雨,妹妹無數次摔倒在泥水裏,我可以聽見旁邊的人抱怨。找不到一個大人,我只好帶她回家,因為出門的時候我關上了門,而且沒有鑰匙,所以打不開門,那時我絕望了,人生中第一次感覺那麼無助,就像被唾棄的狗,只不過,我要不到飯。那一刻,我大聲地哭了,妹妹看我哭了,也一起哭了,兩個人在樓道里大聲地哭,驚動了一旁的鄰居。鄰居是個退休老師,和奶奶有時會在陽臺上說話,她問我要不要先去她家裏坐會,我只記得我還是站在原地哭。這時大人們剛好回來了,向鄰居道了謝便領了我們進去,看到我媽,我特麼的立馬不哭了,那個時候也許就知道什麼叫依靠了吧。
小學六年都是按部就班地學習,晚上七點半準時爬到床上睡覺,然後看半個小時的書,看著看著到了八點自然會想睡覺。作業都是老老實實寫完,週末的作業總是在星期五晚上就寫完了,然後看兩天的電視別人家的孩子週末都會在外面成群結隊地玩耍,而我,則是拿個小凳子墊在腳下,然後站在陽臺看他們玩,也許小的時候,看別人玩耍就是我全部的樂趣所在了,久而久之,連吃飯也喜歡在陽臺上吃飯了。
小的時候爺爺體力很好,可以在菜地呆上一整天,等到我跑到他身邊拖著他的鋤頭跑掉他纔會回家吃飯,早上也是他起得最早,天剛亮就去菜地忙活了,那個時候典型的勞動人民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直到某天他摔了一跤,我們再也沒有讓他去過菜地,生活開始被藥丸填充,我無數次把他攔在門口,把他手上的東西用力搶下,是啊,他已經搶不過我了。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在想,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那和死有什麼區別,後來我很自私地告訴自己,我想明天能看到他,後天可以,大後天也可以,我想接下來的一個月可以看到他,接下來的一年甚至十年都可以看到他,因為我很自私。高中的時候,爺爺病情惡化了,開始大小便失控,走路都有點緩慢。他曾經偷偷去過一次菜地,趁著奶奶做飯的時候他去了菜地,然後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身上全是螞蟻,一個學生一邊拿著手機一邊告訴奶奶剛纔的情況,奶奶不停道謝,我沒有告訴奶奶那學生是怕奶奶訛他,好在奶奶也沒有看過這樣的新聞。那天家裏的門裏麵被加了一把鎖。高中我住進了自己家,沒有在奶奶家吃飯,叔叔大伯還有父親每天輪流陪爺爺睡覺。家裏的客廳擺滿了尿不溼,叔叔特意從網上買了老人用的馬桶座椅。而每個星期六去奶奶家吃飯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高中啊,高中沒什麼吧,因為不努力被尖子班清掉,卻還留戀著尖子班裏的一個女生。初中也喜歡過一女生,女生在我高一的時候說她也喜歡過我,可那個時候的我,只是尷尬,現在成了那種關係不冷不熱的朋友。高二的時候突然間喜歡上了坐在前面的女生,雖然很少交流,但不知為什麼就是突然間產生了感情,甚至連正眼都沒有好好看過。憋了一個學期憋不住向她告白,然後發生一大串的事,那些回憶讓我心碎卻又珍惜,只不過這次打擊讓我知道什麼叫永不超生,慶幸的是我不會再刻意地讓自己接近那種感覺,至少不是現在。
大學期間,走的時候對爺爺說,等我國慶回來看你。國慶節走的時候說,等我過年回來看你,我還是提前了日子。我極力地鎮定告訴自己你看透了,像你這樣的混蛋不是已經看破了生死嗎。我進去那個客廳,向大人們打了招呼,奶奶叫我上香,我特麼的看著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只記得那時我強忍著眼淚卻根本做不到。有一年半沒這樣哭過了,我去洗了臉,吃飯的時候又突然流淚,又去洗臉,又流淚,也不知道重複了多久。那個時候,只要一待在客廳就會流淚,我不敢看他一眼。那天晚上我打了兩個小時的有些,還好沒心沒肺的我在第二天就適應了,只是,有個人再也見不到了。
我知道我沒有那麼難過,可是我就是有那麼一瞬間,突然什麼都不想幹了,於是我計劃著,計劃著離開這個地方,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我想去找尋生命的奧秘,那是唯一能讓我重塑自我希望的東西。
風正好,這些就是我的故事,其他的經歷,要是有機會,一起擼串在慢慢講吧。
風正好看完這篇日記,心裏怪怪的,他好像,也想起自己的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