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時間是賊(六)
窗子外面的天氣突然變了。剛剛還是晴空萬里的,也不知怎麼的,突然下起了小雨。連陽光都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小雨就開始下了起來。那雨軟綿綿的,毫無生命力可言。正是這樣,風一吹就歪歪扭扭的小雨,讓風正好的奶奶心情更加沉重,她本來就不喜歡這樣陰沉的天氣。風正好的奶奶是一個豪爽的人,是一個急性子,她是一個喜歡說一不二的人,不喜歡跟別人說一大堆的無關緊要的話,每次有什麼就說什麼,有什麼就直接去做了。風正好的奶奶剛烈的很,風正好的爺爺就恰恰相反,風正好的爺爺無論做什麼事都是慢吞吞的,彷彿總要比別人慢上半拍。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兩能磨一輩子的嘴,因為風正好的奶奶總是嫌風正好的爺爺做事太慢,磨磨蹭蹭。就拿擇菜這件事來說吧,明明一兩個小時就能做好的事,非要花掉一個上午,也不知道風正好爺爺整天在幹什麼。每一次風正好的奶奶計算好時間,在十點鐘把一盆菜交給了風正好的爺爺要他擇完。但是每次到了12點的時候,風正好的爺爺總是會剩下一大堆的菜,有的時候更誇張的事他擇菜擇著擇著就去看電視了,然後看電視起勁到壓根就不記得還有擇菜這件事,好多時候奶奶就不得不去幫助風正好的爺爺去把繼續往那些菜給弄完。有很多時候,當風正好回到家裏的時候,他們的飯菜還沒有熟,甚至更誇張的時候連菜都還沒開始做,每當這個時候奶奶就會放棄要做一頓大餐的想法,就會隨隨便便給他們下點麪條就這樣填填肚子。
風正好的媽媽其實是有些無聊的,她的手機在幫奶奶放著戲曲,旁邊又沒有可以可以看的書籍,自己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她現在腦子裏想的都是那些一大堆還沒有完成的工作,雖然她今天跟領導請了假,領導也批准她可以把這些工作推遲,但是她知道即使推一天,那些工作的完成難度也會變得更加艱鉅她反而只會越來越頭痛。她心不在焉地看著醫院天花板上一個電燈泡。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只是那樣默默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個燈泡。她知道那個燈泡現在能夠照亮整個房間,卻無法照樣她那顆緊張而又心不在焉的思緒。風正好的爺爺在一旁空出來的病床上打起盹來都,那個醫院房間剛好有兩張床。此時風正好的爺爺就索性躺在另一張床上睡著了。風正好的媽媽脫下自己的大衣細心的給風正好的爺爺蓋好,然後一個人站在陽臺發呆。她抬頭望向天空,悠哉悠哉地看著那綿綿的細雨不斷地吵在他眼前掠去。風正好的媽媽卻跟風正好奶奶不一樣,她反而是喜歡這種天氣的,這種綿綿的細雨,就像她們江南女子的那種柔性一樣,溫柔且富有內涵。她看著這眼前的雨色美景,嗯,突然間心情變得有點好了起來。更讓她開心的是,等她抬頭那一瞬間,竟然發現了彩虹。那彩虹就懸掛在遠方,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出現,也不知道他即將了在哪裏消失,只是那一瞬間風的好的媽媽覺得那美麗無比,她把彩虹看做是一種吉兆,她總覺得今天會發生什麼好事,總覺得這段時間她要交上什麼好運。她開始感謝這樣的天氣。因為如果不是這種晴天下雨的天氣,她說什麼也看不到這樣的美景,於是他開始心情大好,她迫不及待的走進了房間裡,跟著告訴了奶奶這個訊息。因為發現風正好的爺爺已經熟睡了,風正好的媽媽就小聲地跑到風正好奶奶的耳邊輕輕地說道:“媽,外面下雨了,而且還有彩虹誒,你看今天天氣還是蠻好的呀。你放心,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風正好的奶奶聽到風正好的媽媽這麼說,心裏面也突然覺得很快樂,雖然她不太喜歡這樣的天氣,但她還是願意相信什麼彩虹是很吉利的徵兆,畢竟像彩虹這樣的景觀,可不是平時想看就能看到的。於是那種五顏六色的東西,開始吸引著風正好奶奶的思緒,她開始討厭自己不能夠下床去看那彩虹的樣子。但是爲了不辜負風正好媽媽的一番好意,風正好的奶奶還是笑著回答說道:“行啊,那我就當他是個吉兆。我就好好的在這裏待著,等我出院了再給你們做好吃的。”風正好的媽媽也笑了,說道:“那您可一定要出院啊,不許賴在醫院不走。”風正好的媽媽剛說完這句話,風正好的奶奶也笑呵呵,兩個人就互相不斷的看著對方,各顧各地發笑。
但是與此同時啊,在家裏的風正好的爸爸卻覺得有點難熬。風正好的爸爸在家裏其實是根本沒有睡覺的,他纔剛剛睡了一會兒,風正好的姐姐和風正好兩個人不停地在製造一些亂七八糟的麻煩,讓他根本睡不著覺。他纔剛剛躺到床上,風正好就大聲叫嚷著他的名字。風正好的爸爸只好無奈的從床上爬起來去找風正好。他剛走到臥室門口,就看到風正好筆直地站在那裏,睡眼朦朧。風正好說道:“能不能幫我拿一下毛巾,爸爸我夠不到啊。”那個時候的風箏好矮的可憐,他比同齡人都要矮上一個頭。風正好有時候也想不通是為什麼,小時候的他明明吃了很多的飯,吃的比別人的飯還多,可他就是不長個。風正好的爸爸有時候甚至還懷疑風正好會得到什麼侏儒症,不過還好,後來風正好好歹還是長高了,雖然沒有一米八幾吧,也算是有個一米七了。那個時候風正好的爸爸已經困得不行了,不過看到風正好那可憐巴巴的樣子,風正好的爸爸還是扶著牆慢慢慢慢挪到衛生間。風正好的爸爸幫風正好拿下掛在高處的毛巾遞給風正好。風正好的爸爸帶著兩個黑眼圈認真地對風正好說道:“你還要我幫你拿什麼東西啊?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吶,不要東一個西一個,不要等我幫你拿了你的毛巾,又要冰箱裏的什麼什麼牛奶。到底要什麼?你想好了,我就幫你都拿著,但是如果你現在不說,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啊,不許再叫我了,爸爸累了,爸爸晚上還要去照顧你的爺爺奶奶懂不懂啊?你要懂得體諒爸爸,你就好好想想你還要幹什麼事,需要幫忙的爸爸就馬上幫你做完了。可不可以啊?”風正好的爸爸確實是有點煩躁了,他處於一個極其糟糕的狀態,他都已經困得不行了基本都已經要入夢了,這個時候突然被別人吵醒,換做誰都真的會大發雷霆的。風正好的爸爸還算是很好的人了,他雖然生氣但是也只是表達了一點點的慍色,而且就算是那一點點對於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來說根本察覺不到。那個時候的風正好也就是剛剛好五六歲的樣子,他根本聽不出自己爸爸的語氣,只是覺得他爸爸真的是要自己想清楚要拿多少東西而已,。
風正好那個時候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是依稀記得昨天好像大哭了一場,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他也根本不知道奶奶得了什麼病,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東西。所以他不知道這其實都在所有人的情理之中。風正好那個時候只覺得爸爸很困,他其實想撒個嬌的,但一看到爸爸那佈滿血絲的眼睛,他就覺得沒有意思,然後他輕輕地對爸爸說道:“沒事,爸爸。你好好睡覺吧,我沒有什麼事需要你乾的。”風正好的爸爸看了看風正好,然後摸了摸他的頭,輕聲地說道:“那爸爸去睡覺了啊,不要再來煩爸爸了哈,你們想幹什麼就自己玩哈可以吧?但是不要吵到爸爸,行不行啊?”風正好點了點頭說道可以,風正好的爸爸又慢慢地走回了房間房間,再次躺在那個床上睡覺。
風正好的爸爸真的是太困了。風正好的爸爸一躺到床上就已經進入夢鄉,他從來沒有發現自己可以睡得那麼香,因為他已經奔波了一個晚上,甚至可以說是一晝夜。昨天白天風正好的爸爸就因為有一大堆要忙的事情,在公司裡忙的不可開交,他做了一個又一個的檔案,本來已經交到領導那裏,領導又說不行,然後又得回去重新修改,他又將那些材料無限反覆的改了無數次,頭都快炸了,他感覺那些檔案已經快要榨乾他的腦細胞了,他真的很想躺到床上大睡一場,但是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因為他的工作還沒有完成。還沒有辦法去休息,還沒有理由去放棄休息。昨天晚上當他的工作完成到一半時,突然間風正好的爺爺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跟他說風正好的奶奶不行了,得了腎結石。當時風正好的爺爺只說了前半句,瞬間把風正好的爸爸嚇得整個人都癱了起來。當時風正好的爸爸是坐在那種轉輪椅上的,聽到了風正好爺爺前一句話,是真的一瞬間從椅子上滑倒了地上。這確實把他嚇了一跳,那種腳瞬間軟掉了的感覺,風正好的爸爸真的不想再感受第二次。風正好爺爺下一句話就是風正好奶奶得了個腎結石。這時候風正好的爸爸才鬆了了口氣氣,他生氣地對風正好爺爺說道:“你到是說快一點了吧,你這樣會把人嚇死的,你知道嗎?你能不能講話語速放快一點,能不能有個先後順序啊你這樣真的會把一個人給嚇死你知不知道,你別擔心,你也彆着急,我馬上就開車過來接,接她去醫院也放心,別緊張,別緊張,你放心,不要太擔心了,我都可以搞的定。”風正好的爸爸就馬上掛掉電話,去找公司專案負責人了,風正好爸爸寫一張請假表,放到了公司專案負責人面前。那個時候公司的專案總專案的負責人正在讀著報紙,看的是企業的年度籌劃,風正好的爸爸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然後把一張表扔在他桌上。這舉動倒是把那個專案負責人嚇了一跳。他那時看到風正好爸爸的表,以為風正好爸爸要辭職了,他真的是把他嚇了一跳,因為那麼多的工作,他感覺整個公司上下只有風正好的爸爸一個人能完成,所以全都交給了風正好的爸爸,而且風正好爸爸確實是完成的特別棒,雖然他沒有全部都完成,但是公司的管理層確實是看到了其中的一點點,覺得寫的很棒。這個時候他看到風正好爸爸那張表,著實讓他當時就有一點害怕,因為這個專案是由風正好爸爸全權負責的,風正好爸爸要是斷了鏈子,他也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找到一個這樣的人就把這個空隙給填上。然後他竟然顫顫巍巍地對著風正好的爸爸問道:“你想要多少錢,我們只要覺得合理都可以開給你。你是嫌棄你的工作不好,還是說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你要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好好商量一下,比如給你再提個五六千或者是1萬塊都行。但是你這個可不能走哈。”風正好的爸爸當時聽完這句話也是一愣,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麼主管要這麼對他說話,他其實有點莫名其妙的,然後他慢慢的跟主管說:“主管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講,就是我想找您辭個職,你看怎麼樣?我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其實想找您請個假,您看怎麼樣?哎呀,你看你這剛剛都把我給搞蒙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是這樣的主管。我媽媽她昨天突然得了腎結石,然後現在得趕快把她送到醫院去,你明白嗎?所以我現在可能要暫時放下您交給我的工作,因為我家裏就只有我一個人會開車,我得趕快回去把她送過去,我媽媽現在在家裏疼得厲害我得立馬送她去就醫。而且我還得去接下我的妻子,因為家裏還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所以我就想跟你請個假,就是問問你能不能先把這個工作給放一放,我也不知道要推遲多久,可能大概要先推遲個一個星期了,您看成不成。沒關係我在這工資我都能扣的,你扣雙倍也沒關係,就是您現在必須得給我這個假期。我現在特別需要這一假期,我現在就得走,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就是讓我先去送我媽媽去個醫院,成不成?”
專案負責人這才知道原來風正好的爸爸不是來辭職的,只是來請個假,但是他還是有點不放心,他有點疑神疑鬼,他怕風正好的爸爸是因為看到他剛纔不讓辭職的態度才把說的話憋回了肚子裡。專案負責人沒有立馬回答風正好爸爸的請求,他先是拿起那張白紙看了看,看到這真的是一張請假表,頓時鬆了一口氣,然後纔回復到風正好的爸爸:“沒事沒事,家家都有難唸的經,沒關係,工資就不扣了,你這個專案你的投入也確實很多,質量也確實比別人好,這個就當是你的帶薪假期吧,秘密哈,別告訴別人,就當是對你的福利。”
風正好的爸爸那個時候是很感動的,他一個勁兒地鞠躬,說道:“謝謝謝謝,謝謝老闆,謝謝謝謝。”風正好的爸爸道完謝就立馬趕去停車場開車。風正好的爸爸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波瀾不驚,其實他的心裏面也很慌張,腎結石他倒是不這麼擔心,他就是怕等風正好的奶奶一檢查又檢查出各種各樣的病,他真的有點害怕了。風正好的爸爸是一個感性的人,也就是有點自我,他太在意自己的感覺,所以他對身邊的人都很好,因為他只要有一點點做的不好的地方,他就會反思自己很久很久,他就會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會特別內疚,會覺得自己傷害了對方而感到心裏難受。很早的時候其實風正好的爸爸找過心理醫生問過為什麼,但是可憐的是,風正好爸爸問的那個心理醫生後來成了他的朋友,剛開始心理醫生還是認認真真地去評價風正好的爸爸並且幫助他去縮小內心的感受。可是接觸的次數多了,那個心理醫生反而好像被風正好的爸爸反治療了,她開始覺得風正好的爸爸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因為風正好的爸爸有時候特別在意一些細節,而正是因為風正好的爸爸在意這些細節,才讓她覺得風正好的爸爸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而且太在意自己的感受並不是什麼錯事,她甚至很直白地告訴風正好的爸爸,我喜歡你。那個時候,風正好的爸爸是真的被嚇了一跳,他沒想到自己的心理醫生竟然會喜歡上自己,從那天心理醫生開始告白的時候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去接受過心理治療,他甚至不敢告訴風正好的媽媽,一是因為他怕風正好的媽媽因為他去看過心理醫生而覺得他是一個不正常有心理疾病的人,二是他怕風正好的媽媽知道有異性對他告白會生氣。最後反倒是那個心理醫生覺得心裏過不去,她特意打了個電話給風正好的爸爸親自道歉說自己已經成年人了還說話太唐突了,實在是抱歉。風正好的爸爸一時間被整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心裏亂糟糟的,不是因為被告白了,而是覺得因為自己而製造了這麼多的麻煩,他更覺得心裏過不去,又開始給心理醫生道歉,然後兩個人就互相在電話裡說對不起說了整整兩分鐘。心理醫生突然間就明白了為什麼她不要風正好的爸爸去改變那種感性的態度,因為她突然發現風正好的爸爸其實和她一樣,又或者說是她突然認識到她自己也是一個和風正好爸爸一樣感性的人。自那時候開始,風正好的爸爸就和那個心理醫生成了很好的朋友,心理醫生就成了風正好爸爸的紅顏知己。後來風正好的媽媽知道這件事了,非但沒有責怪風正好的爸爸反而是十分開心,風正好的媽媽很認真地看著慫成一團的風正好的爸爸,說道:“我覺得很棒啊,誰不希望這個世界上能夠有一個理解自己的人存在呢,而且我相信你,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風正好的媽媽說完這句話,反倒是風正好的爸爸生氣了,風正好的爸爸在家裏什麼事情都讓著風正好的媽媽,他生怕風正好的媽媽在家裏受委屈,在家裏他給了風正好媽媽充分的選擇權,就連自己的工資,也都是全部如數交給風正好的媽媽保管,房產證上也寫的是風正好媽媽的名字。但是風正好爸爸有一個命門,就是每次風正好媽媽不相信他的時候他就會特別生氣,因為他覺得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證明他對風正好媽媽的愛了,但是風正好媽媽總是會表現出不相信的樣子,風正好的爸爸真的每當這個時候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看,好告訴風正好的媽媽他沒有在說謊。那個時候風正好的爸爸也是同樣生氣了,他瞪了風正好媽媽一眼,生氣地說道:“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我真的很生氣,你老是要說這樣的話,錢也給你,地位也給你,什麼都給你,我連尊嚴都給了你,你還不相信我,那你說怎麼樣你纔會相信我。我要怎麼樣才能證明我對你的愛,你非要我從這樓上為你跳下去才能證明我愛你是嗎。”風正好的媽媽默不作聲,她不知道風正好的爸爸會這麼的生氣,她突然間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然後投到風正好爸爸的懷裏,摟著風正好爸爸的腰,也不說話,就那麼靠著。風正好的爸爸那一瞬間就淪陷了,也不再生氣,就捧著風正好媽媽的額頭親了又親。
客廳的晚燈是柔和的,正如天空中的明月那般溫柔,樹葉也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偶爾幾聲蟋蟀的叫聲打破片刻的寧靜,夜深了。風正好的爸爸輕輕從風正好媽媽的擁抱裡掙脫,然後打了一盆熱水,幫風正好的媽媽洗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