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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南風正好

    都不知道過了幾年,風正好終於和她見了面,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風正好認真地揪了揪她的臉,說道:“咕咕咕,你終於不再像以前那麼瘦了,見到你我真的好開心啊,我好想你啊。”

    咕咕咕聽完,使勁地捏了捏風正好的臉,說道:“你給我說話小心點,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很胖嗎,哼!”

    風正好趕緊擺擺手,說道:“不敢不敢,我哪敢說咕咕咕胖啊是吧,咕咕咕這身材是沒的說喲,走吧咕咕咕,帶你去吃好吃的。”

    咕咕咕一聽到好吃的,開心地拍了拍風正好的頭,說道:“好呀,我早飯都沒吃嘞,餓死我了,我可要大宰你一頓,這樣才能對得起這些年我們沒有相見的日子。”

    咕咕咕是風正好的小學同學,是風正好的第一個朋友,也是風正好的同桌。風正好一年級的時候,是一個不會學習的孩子,那個時候,別人家的小孩算那些簡單的算數題都是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做出來了,但是風正好卻不是。每天放學風正好都是最後一個走,因為那個時候老師要幫他輔導那些簡單的算數題。一年級的第一個學期,風正好數學語文都沒有及格,全班倒數第一,風正好的家人甚至差點就要決定讓他留級了,但是奇蹟的是,一年級的第二個學期,風正好就和開了竅一樣,他突然間就什麼都會了一樣,瞬間上升到了班級第三的成績。其實,這一切只有風正好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正是咕咕咕幫了他。

    在一年級的下學期,咕咕咕被分到和風正好坐在一起。那個時候的風正好,總是一言不發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別的小朋友都在打鬧,只有風正好看著一堆一加一二加三之類的題目發呆,那個時候咕咕咕總是覺得風正好是一個奇怪的人。其實不止是咕咕咕覺得風正好奇怪,所有同學都一樣,幾乎風正好的每一個同學都被父母告誡過不要和風正好多接觸,因為風正好很可能是個徹徹底底的大笨蛋。那個時候的咕咕咕,也給父母講過風正好的事情,但是咕咕咕卻覺得這個男孩特別可愛,咕咕咕的父母總是對咕咕咕說,他們說要咕咕咕好好幫風正好補補課。咕咕咕那個時候其實是不太情願的,一年級的小孩子,滿腦子想的都是下課去玩,咕咕咕每次一下課玩的歡快,就看見風正好一個人默默坐在位子上擺弄一堆算術棒,她開始慢慢發現風正好身上有種和別人不一樣的東西,那個時候,咕咕咕開始下決心給風正好複習課程。

    咕咕咕突然把風正好合上的數學書翻開,娃娃音說道:“哎呀不是這樣學習的啦,你要看書,別再擺弄你的算術棒了,我教你吧。”

    那個時候的風正好,最怕生了,聽完咕咕咕主動自己講話,他竟然嚇得直接躲進了男廁所,直到上課纔出來。

    那個時候,整個班都在傳頌的第一件事就是風正好和咕咕咕的事情,咕咕咕一個人站在男廁所門口,對著躲在裡面的風正好大喊:“風正好,你給我出來,快點啊,我還有題目要教你做啊,你快點出來啊你,幹嘛躲進男廁所啊。”

    後來,風正好大概是真的慢慢接受了咕咕咕,開始有很認真地聽咕咕咕講那些極其簡單的算數題。

    於是班上又開始傳起了第二件事,傳的是,風正好和咕咕咕每次下課都卿卿我我。

    風正好對於這個是不怎麼在乎的,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寧可一個人坐在位子上發呆也不願去主動和朋友玩的人,就算是有人主動邀請風正好一起打鬧,風正好也會感到害怕然後躲到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地方,所以風正好自然不在乎別人的評價,何況那個時候才一年級,風正好當然更覺得沒有什麼了。

    咕咕咕雖然只是一個小孩子,但是咕咕咕有著自己的一套獨創的學習辦法,然後咕咕咕自然毫無保留地教給了風正好,一年級的下一個學期,風正好從倒數第一衝到了全班第三。那個時候的風正好,好像對自己進步的這件事沒有一點感覺,不知道是因為年紀太小還是因為真的不在乎,風正好並沒有表現得特別開心,他只是看到咕咕咕有點退步了,他有點難過。在領成績單的那天,別的小孩子都是爸爸媽媽陪著,只有風正好是一個人來的,因為風正好的姐姐也剛好在那一天發放成績單,風正好主動跟爸爸媽媽提出了自己想要一個人去領成績單,風正好的爸媽聽到自己的兒子這樣要求,自然是很開心的,畢竟在他們看來,風正好作為一個男孩子,遲早是要獨立的,既然風正好主動要求,他們自然是允許了。其實那天風正好的爸媽還是派出了家庭代表去了還是去了,風正好的爺爺悄悄地趕到了學校,一直在教室門口風正好看不見的地方等著,風正好的爺爺可捨不得自己的寶貝孫子一個人去領成績單。

    風正好在領成績單的那天,看到了咕咕咕的爸爸媽媽,他看著咕咕咕的爸爸把咕咕咕扛在肩上,他很羨慕,他的印象中,好像從他讀幼兒園開始,他就沒有怎麼和爸爸媽媽待在一起過,不過和爺爺奶奶之間的故事倒是發生了不少。風正好看著咕咕咕一家人,很想過去打個招呼,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是啊,他一個從來不交朋友的人怎麼知道如何寒暄如何介紹自己,又是咕咕咕完成了風正好的願望。咕咕咕拉著爸爸媽媽走到了風正好的身邊,對著自己的爸爸媽媽說道:“爸爸,媽媽,這個人就是風正好,就是他啦。”

    風正好低著頭,支支吾吾說道:“叔叔,阿姨,好。”

    咕咕咕的爸爸摸了摸風正好的頭,說道:“可以呀小風,全班第三啊,看樣子以後就是清華北大的料啊。”

    那個時候什麼是清華北大,這麼小的孩子哪裏會知道,咕咕咕抬起頭,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的爸爸,問道:“爸爸,爸爸,到底什麼是清華北大啊。”

    咕咕咕的爸爸回答道:“清華北大就是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是目前最好的兩所大學。你們呀,上完小學就要去初中,上完初中就要上高中,上完了高中啊,你們就可以上大學啦。當然啦,最好的大學可不是人人都可以上的,只有那些聽話的乖孩子才能進去哦。”

    那個時候的咕咕咕和風正好,好像真的就以為只要自己乖乖聽話就可以去那個很好的很好的大學,後來等他們再長大一點,才知道,原來只有學習成績好的那些學生纔有機會進入這樣的好大學。

    風正好點點頭,說道:“好的叔叔,我會乖乖聽話的。”

    咕咕咕也緊跟著回答道:“我也會好好聽話的爸爸。”

    風正好從自己的兜裡拿出來一個娃娃,髒兮兮的娃娃,他遞給咕咕咕,說道:“咕咕咕,我有一個東西要送給你,謝謝你陪我玩。”

    咕咕咕沒有接過那個髒兮兮的兔子娃娃,說道:“謝謝你風正好,不過媽媽說不能隨便要你東西,這是你自己買的,所以你還是把它留給自己吧,我家裏也有很多娃娃啊。”

    風正好突然抓著咕咕咕的手,然後把那個髒兮兮的娃娃塞到了咕咕咕的手裏,說道:“這個娃娃不是我買的,我沒有零花錢買娃娃,這個是我撿到的,是我的第一個娃娃,今天它掉到地上了,所以就有點髒,希望你不要嫌棄。”

    咕咕咕的爸爸看到這一幕,又摸了摸風正好的頭,說道:“那我就替我們家咕咕謝謝你了小風,小風是個善良的人啊,咕咕,你就收下吧,好歹都是小風的一片心意,以後你也送他一個禮物吧。”

    咕咕咕收下了那個娃娃,對風正好說道:“謝謝你了風正好,那我就收下啦。”

    那個暑假,風正好都在期待一件事,那就是期待咕咕咕的禮物,因為他把咕咕咕爸爸說的話當真了,他總覺得咕咕咕會送自己什麼禮物,於是他就每天期待著期待著,可是後來開學了,他才終於發現,原來咕咕咕從來就不記得這句話,咕咕咕的爸爸只是隨便說說的,那個時候他有點難過,一直持續了一整個星期,那一個星期,不管咕咕咕這麼和他說話他都愛理不理,他滿腦子都是那個被遺忘的禮物。

    直到第二週的換座位,老師規定的座位調動,那真是讓他緊張起來了。那個時候的風正好,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突然緊張了起來,他開始感到害怕,特別害怕老師會把他和咕咕咕分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想和咕咕咕坐在一起。當老師唸完了座位調動表時,風正好才鬆了一口氣,他開始覺得幸福,開始覺得禮物有沒有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還能坐在咕咕咕的身邊咕咕咕也還能坐在自己身邊,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已經很幸運了。

    從那時開始,風正好就特別珍惜和咕咕咕坐在一起的每一天,也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分別這個詞語的概念,就漸漸在他的我心裏埋下了種子。

    時間奔跑的速度還是很快的,三年級的時候,躲過了無數次的換座位,這一次還是沒有躲過。風正好聽著老師下達的換座位命令,心裏到底還是涼了。他看著咕咕咕,鄭重地說道:“再見了,咕咕咕。”

    咕咕咕當時聽著這句話,她正在喝水,然後嘴裏的水全部噴到風正好的臉上,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風正好,但是你真的是很搞笑哦,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你了,不就是換個座位嗎,怎麼搞得好像是生離死別一樣,放心啦,只是換個座位而已啦,我們還是好朋友。”

    三年級了,咕咕咕不知道背了多少個成語看了多少好詞好句,她現在講的話已經能夠很好地表達自己了。風正好聽咕咕咕說完,並沒有立馬去擦被咕咕咕噴在臉上的礦泉水,反而是可憐巴巴地看著咕咕咕,然後對咕咕咕說:“咕咕咕,你真的還會和我做朋友嗎?”

    這是一個多幼稚的問題,以至於風正好以後每一次回憶起這件事,都覺得特別好笑,他每每想起都能立馬浮現出自己當時可憐巴巴的樣子,活活像一條不得寵的小狗子。

    咕咕咕從抽屜裡的紙盒子裏拿出一張紙巾,幫風正好擦乾了臉上的水,說道:“當然了,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所以風正好啊,你也要答應我,答應我我們要做一輩子的朋友哦。”

    風正好用力地點點頭,說道:“拉鉤吧,我一定會做你一輩子的朋友。”

    他們拉了勾,各自衝着對方笑了笑。

    這些,就是風正好對小學的全部美好回憶。

    四年級的時候,咕咕咕轉學了,也沒有任何的訊息通知,就是在開學的那一天,風正好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咕咕咕的出現。那個時候風正好總是對自己說,再等一天,再等一天看看。那種等待的感覺,總讓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等咕咕咕的禮物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狀態,只不過這一次,風正好更緊張想的也更多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咕咕咕的位子早已經被老師安排給別的同學了,風正好看到那個原本屬於咕咕咕的座位上坐著一個其他人,他很生氣,也很難過。於是在下課的時候,他像著了魔一樣,直接把坐在咕咕咕位子上的一個高他一個頭的男生拎到一旁,他自己坐在了咕咕咕的位子上。不管身邊的人怎麼拽他想把他從那個位子上拉開,他都死死地抓著課桌的兩個尖角,就是不放開。最後是班長把老師找來了,纔算是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老師把風正好叫到了辦公室,然後輕聲細語地問他:“風正好同學,你怎麼坐在其他的同學座位上還不讓同學坐回去呢,能不能和老師說說原因啊。”

    風正好那個時候一言不發只是低著頭,他已經害怕的不敢說話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和老師說話,他特別害怕老師責怪他更害怕老師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他的家人,他已經覺得自己的世界在爆炸,好像沒有一點可以挽回餘地,他已經預感到自己會被自己的家長帶回去教育,會被處分,會被整個班的人視為異類。那麼小的風正好,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竟然能想到那麼多的東西,明明是宇哥最應該快樂的年紀,在風正好這裏卻變得複雜無比,有時候風正好也會想,可能從小到大,想很多事情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習慣吧。

    老師看風正好一言不發,大概知道風正好是害怕了,她便拉著風正好的手,繼續說道:“風正好同學,你放心,老師不會怪你的,你有什麼事就和老師說,老師能解決的一定會幫你解決的,只是下次希望風正好同學以這種方式引起老師的注意哦。”

    風正好聽到老師說不會怪自己,心想大人應該不會騙人吧,而且還是老師答應自己的,老師肯定不會騙人吧,風正好這才支支吾吾說道:“老師,那是咕咕咕的座位,我得幫他佔着,這樣咕咕咕來了纔有位子坐。”

    老師聽完風正好的話,情不自禁地笑了,她對風正好說道:“風正好同學你真可愛啊老師告訴你啊,咕咕咕同學已經轉學了,具體什麼學校呢老師也不太清楚,咕咕咕的爸爸已經幫她辦好了轉學手續,咕咕咕去別的學校了。”

    風正好開始著急,急匆匆問道:“老師老師,咕咕咕還會回來嗎?咕咕咕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老師皺了皺眉頭,輕輕捏了捏風正好的臉,說道:“咕咕咕去了一個新的地方,她會交到新的朋友,她會過上幸福的生活,你不用擔心她啊小傢伙。”

    風正好說著說著就要哭了,他一個勁兒地問著老師:“老師,咕咕咕會不會忘了我啊,你說咕咕咕她會不會就這麼把我忘了啊,以後她還能認出我嗎?”

    風正好哇地哭了,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湊過來看著他,風正好誰也不理,就站在原地默默地哭。老師看著風正好,心裏很不是滋味,她把風正好摟緊自己的懷裏,說道:“傻孩子,人生就是要經歷分別的,沒有人會永遠陪著你,所以你要學會去承受分別的難過,要去習慣人走茶涼。”

    風正好從老師的懷裏抽出來,哭啼啼地說道:“老,老師,老師我,我想知道,什麼,什麼是人走茶涼。”

    老師用大拇指輕輕地幫風正好擦去眼角的眼淚,說道:“人走茶涼的意思就是啊,我為你泡了一杯茶,本來以為你會坐下來陪我慢慢聊天喝茶,可是最後啊,你還是離開了,只留下那杯我為你砌的熱茶慢慢來涼透。”

    風正好聽完,心裏一陣難過,說道:“老師人生為什麼要有這樣的分別,大家一起待在一起過幸福快樂的生活不好嗎,為什麼非要離開才行。”

    老師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了一顆糖,遞到風正好的手裏,說道:“風正好同學啊,每個人想過的生活都是不一樣的,就像有的同學可以考100分而有的同學只能考60分,每一個人一出生都有屬於他自己的人生。所以啊,你要明白,人與人的相遇是多麼奇妙又珍貴的緣分。但是啊,人生也有他殘酷的地方,他殘酷的地方就在於,有時候不管你怎麼努力,你都不能挽留一些你正在失去的東西,那麼有時候呢,有的人就會難過,會心痛,其實這是很正常的啦,老師以前也有一個好朋友,但是因為後來工作的原因就很少來往了,老師有時候想想也會很難過啊,但是這是沒辦法的,因為喝酒都沒有和那個朋友聊天了,只知道他的生活和老師的生活完全不一樣了,我們已經無法向當初那般親密,所以老師也只能接受啊。風正好,老師希望你能保持這份純真,當然也要堅強,要明白自己不能深陷其中,要祝福對方。”

    風正好不知道為什麼,老師講的道理,他竟然全部都能明白,並且感同身受,他不再哭泣,他向老師鞠了一個躬,說道:“謝謝你老師,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哭了,我會好好的,好好地生活。”然後風正好獨自走出了辦公室,風正好記得那天的天氣。陽光很大,晴空萬里,天上的雲彩很重,但是風正好唯一喜歡的是那天的風,暖乎乎的南風,吹的人懶洋洋的,他知道,咕咕咕已經是他生命中的過客了,他要回到那個教室,即使咕咕咕不在。

    風正好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性格開始變得沉悶,那時見過他的人,都說他就像一個葫蘆,沒人知道他賣的是什麼藥,他也不經常笑,有時候被其他的同學欺負,他也並沒有那麼表示反感和難過,他永遠波瀾不驚,像是冬日裏靜靜下著的小雪,明明能夠明明確確地看到雪花的痕跡,可是一旦伸手去觸碰便覺得好像悄無聲息。風正好就這麼靜靜地度過了自己的整個小學,他沒有任何同學的聯繫方式,他對任何同學都沒有認識的興趣,而其他人對風正好的態度,大多都是班上好像有過這麼一個人,但是實在是不能記起他的太多事,唯一記得的事就是有一次他發了瘋似的坐在一個大高個的位子上,怎麼也不離開。

    畢業照上,所有人都在跟著攝影師的節奏說著茄子微笑,而只有風正好,目光堅定地注視著前方,沒有微笑。所以的人都在擺著剪刀手和v字手勢耍著酷,只有風正好站的直直的,他的手緊緊地貼著自己的褲子,如果有人仔細看過他,就會發現,他的手其實是攥著褲子的,可是沒有人發現他的異樣,小學畢業照上的風正好,就像是一幅美麗的畫上訂了一枚鐵釘用來固定在牆上,突兀,但卻又少不了,因為少了風正好這個班集體就不完整,可是有了風正好,又顯得不和諧。

    就這樣,風正好沉寂地度過了自己的小學生活,正式進入初中。對此,他並沒有很強烈的期待,只覺得這像是人生軌跡一樣,執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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