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青瑞養鬼人
天師府有‘九天十地屠魔’劍陣,其底蘊渾厚,以九九八十一人為劍樁,規模之大,人數之多,可引動天雷下凡除魔,令江湖膽顫。
白長天池亦有數十人劍陣,傳聞陣起,可化劍罡,凌厲之勢削人皮骨。
劍峰除了以劍多聞名之外,對劍陣的專研也最深,以人化劍,不講究人多,只看人和劍和契合度。
蘇鄉曾告訴汶夕,五臺山失傳了一種‘七曜摘星’劍陣,七人合劍,陣型變幻莫測,威力無窮,只要有一人在,劍陣就生生不息。書冠真人教授汶夕的劍法,未嘗不是希望能找到和這劍法契合度近的用劍人,發揚五臺山劍道一脈。
也有兵法野史講訴,四百年前大漢朝曾有一隻以九千軍伍為劍陣,名曰大風陣,不知道是不是和風青萍以前的配劍大風相關。
而大殿外則由二十名道姑手持桃木劍組成的‘五雷誅邪陣’,脫胎於天師府大劍陣,契合符籙一道的霸烈,雖然女子柔性,但組成劍陣卻有一番雄壯之勢。
奇溫書退到劍陣後方,劍陣剛要入大殿中,風青萍一把拉住汶夕,直徑向劍陣掠去。
在風青萍看來,要解救奇溫書,先把劍陣破了,省得礙手礙腳。
道家以誅邪滅魔之類命名的劍陣多屬霸道,要麼硬碰硬,要麼以柔克剛,顯然風青萍選擇了前者。
“小子,這般可絞殺二品實力的劍陣不多見,正好磨練磨練你。”風青萍對汶夕傳音道。
汶夕點了點頭,抽出腰間劍,進場後一招潮水平,擋住先頭的一把劍,不求進攻先自保。
風青萍自己不出手,幫助汶夕擋住後方來勢後,抓住汶夕的手臂,旋轉半圈,將一名道姑的劍引到另一端,又按下汶夕頭顱,貼住汶夕大腿,一個橫掃將令一側進攻逼退。
站起身,風青萍緊貼汶夕身子,手掌一扭,汶夕手中劍和前方硬碰了一把,道姑倒退後,又被兩側進攻的劍填補上空缺。
汶夕劍掠回,翻了一個身,以劍觸地,學當初季楮莊對陣藍煙軍,底下的風青萍則用力一踏,氣勁外涌,汶夕落地後又是一招潮水平加劇氣勢,劍陣出劍,劍身一抖,如波浪一樣層層疊疊,將氣勁化解,而後又上前。
任何一道劍陣的都有驚妙之處,道家劍陣尤其是以氣機綿長渾厚著稱。
劍陣身後騰起四名道姑,如飛鶴一樣撲向汶夕。風青萍抓住汶夕沒拿劍的手,拉扯一圈,四下“鏗”聲,飛鶴斷翅,桃木劍掉落,四名道姑倒飛身後,被人扶住後翻轉一圈,,從後方拾起備劍,又融入劍陣中。
二十名道姑靈活騰挪,變換陣勢,五劍齊發,分別直刺汶夕雙臂雙腿和頭顱,對於風青萍卻不管不顧。
汶夕前段時間曾請教風青萍關於劍陣陣問題,為何不是所有人都一起進攻,風青萍當時回答說若是天下都講究以力降十會,就不會就陣勢一說。陣勢起,因為怕死,也難死。
汶夕眼前的‘五雷誅邪陣’,在汶夕眼裏,劍士之間氣機互補,和劍陣交相輝映,要不是風青萍在場,光是詭異的出劍方向,就令自己手忙腳亂。
風青萍揪住後背汶夕脖子領,握住劍柄,打了一個劍花,直接朝著奇溫書方向掠去,氣勢瞬間吞吐,爲了保護奇溫書,兩側抽出幾人幫助抵抗,背後人也刺向汶夕背後。這一下突然露出一絲空隙。
風青萍突兀朝著地下刺去,趁著反彈力道,俯身滑到身後,貼著背後的劍而過。
“不好,快退!”奇溫書低呼。
已經來不及了,汶夕一直滑到背後人空缺的位置,風青萍手一拍汶夕手肘,汶夕手中劍直刺一邊,道姑迎敵不及,被刺穿肩膀,負傷倒退。
隨後風青萍借汶夕手一招分雲濤,剛纔往前的道姑被砍中後背,摔倒在地面。
剩餘的道姑頓時亂了陣型,風青萍帶著汶夕一掠,一挑,橫撩,一招一個倒地,風青萍精準控制,不傷人性命,卻讓道姑沒有再戰之力。
一眾人都倒地後,風青萍放下汶夕,盯著奇溫書說道:“溫書,這幾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一群廢物”奇溫書看也不看地上的人,大笑道:“老頭,奇溫書早已經死了。”
隨後又瘋癲叫嘶道:“都死了,落雪死了,江南路世家都死了,隱宗一脈全都死了。”
奇溫書衝上前,以筆做武器,筆頭虛空清點幾下,向風青萍彈射幾道氣機,阻止他前進。
而後,步罡踏斗,口中唸唸有詞:“神王有令,鞭笞百鬼。”
彷彿惡鬼涌出虛空,撲向風青萍,風青萍看都不看,一拂袖,直接鎮散。
奇溫書見狀,咬破一手指,凌空虛點,拿筆的手尾指掐訣,飛快地勾勒一道天雷符咒。
夜色愈濃,奇溫書口赦道:“雷引!”
只見奇溫書全身發光,一道長約三寸的黑電從口中吐出,而後還不止,奇溫書又恰幾道口訣,風青萍腳底下黑氣涌起,纏住風青萍雙腳。
“夠了,好端端的正道,盡是些旁門。”風青萍喝道。
氣勁涌起,全都倒飛回奇溫書身上,奇溫書被黑電擊中,倒地吐血。
風青萍皺眉,正要走上前,奇溫書抓住頭髮,彎腰不停拍打腦袋,哀嚎不已。
隨後抬頭,眼神清亮,眼淚流下,“風大哥,快殺了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風青萍掠向奇溫書,扶住奇溫書的肩膀,傳輸真氣,穩定其心神。
奇溫書抓住風青萍的手,哭泣道:“風大哥,爲了復活落雪,我聽了他的蠱惑,殘害這麼多人,我罪孽深重。”
“那人是誰?”風青萍沉聲問道。
“梧桐山青瑞養鬼人,希..”奇溫書幾次想開口說出名字,心潮涌血阻止他開口。
奇溫書用力拍擊了心臟部位,逼出一道符籙,趁著空隙來不及喘氣,“青瑞當今天子的老祖宗,希玉計。”
說出名字後,奇溫書捏碎符籙,咳血不止。
風青萍皺眉,按照青瑞皇帝祖訓,字輩按‘瓊樓玉宇高寒俊峰’八字排行,告誡子孫後代皇帝位置不容易,為身時刻要謹慎,方能得天下瓊樓玉宇之景。當今天子名諱希寒胤,希玉計輩分可想而知多高。
“別再說話了”風青萍點了幾處奇溫書的穴道。
奇溫書搖了搖了,說道:“我身體情況我知曉,已經命不久矣。我把落雪冰封在梧桐山上,讓那名讀書人替我保管。我已經無臉面再去見落雪和師門。”
風青萍問道:“方纔你說,隱宗和江南路世家都死了怎麼回事?”
奇溫書無神道:“不知道,我記得當時我當時手染很多士家和宗門人的鮮血,我看到好多屍體。”
風青萍扶起奇溫書到一旁休息,當奇溫書看到殿內躺著的落雨後,呆了一下,嘴唇顫抖問道:“是我殺了落雨?”
風青萍不做聲,奇溫書身體搖綴,仰天長哭。
千里之外的天空,夜色中一抹濃暈的紫氣東來肉眼可見,一把古劍,攜帶天雷滾滾而來。
風青萍冷哼一聲,並屈雙指,兩岸潮爭鳴飛到身旁。
“去!”
一手御劍法,兩岸潮脫離而上,風聲呼嘯而過,碧波山轟然震動,響起一道道浪潮拍岸之聲。
天空中兩劍劍尖對持,一半風雷,一半海潮,互不相讓。
風青萍朗聲道:“山中養鬼,黃泉招將,過些時日,老夫一定上梧桐山會一會你希玉計。”
古劍光芒閃爍幾分,似在迴應,又倒退回去。
古劍走後,奇溫書對風青萍笑道:“風大哥,你回去休息吧,我神志已經清醒,暫且無事。”
風青萍見狀,久久盯著奇溫書表情,最後嘆息一聲下山。
奇溫書對場上餘下的道姑領頭人交代了幾句後,抱起落雨的屍體走入了密道之中。
等到汶夕到了山腳,卻見碧波山上火光熊熊,汶夕正要招呼風老頭山上,卻見老頭直徑管自己走。
“老頭,不管麼?”汶夕問道。
風青萍一臉嚴肅:“小子,當年事情不符合我劍心,所以那一劍我還是刺下去。如今你都見到奇溫書罪孽深重,難道還祈求老夫放過這一次?”
“憑什麼旁人作孽老夫手中劍就不留情,自己親近的人就不能下手,世間哪有那樣的道理?”
汶夕會意道:“這麼說,老頭你知道這把火是奇溫書自求一死?”
“那把古劍怎麼回事?”汶夕好奇問道。
風青萍說道:“剛纔他逼出體內那道符籙,老夫猜測應該是契約符籙。希玉計和奇溫書應該有約定不能講出一些東西,奇溫書違反了約定,希玉計自然找上來了。”
“這麼說,你和那希玉計認識?”
風青萍點了點頭,卻不進一步對汶夕說出實情。
月光和火光交融,對映風青萍的臉,涌現出一陣陣緬懷。
風青萍想起年少曾對梅娘說過:
縱使偏偏好少年,也愛風塵也愛你。
就如見到當初年少的奇溫書,少年爽朗的笑聲依舊,可惜眼見要變塵土,愛人不在。
汶夕突然皺眉道:“老頭,奇溫書只是講到解救那個落雪而殘害了那麼多姑娘,可他沒講他從何處學來那些旁門邪術呀。”
風青萍赫然回頭,轉身抬頭看向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