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你不懂江湖
水龍突兀炸開,雖然重傷了玄意後,但也將他震開,躲避了季楮莊憤怒的一擊。
玄意長嘯一聲,八面棋子飛回,將手中的刀向季楮莊掠去,吐血逃離。
季楮莊收過刀,看著孫菩薩遠去的方向,知曉他去了哪裏,就先回到山莊。
山莊內兩路邊軍雖然失去了目標,但早已經打得火熱,最開始下令的輪血衣一副事不關己,站在樓頂看熱鬧。領頭的李房師和水軍都督早已經在心裏罵娘千百回了。
季楮莊扶起臺階上的夜告師,探查一看,夜告師真氣已經全無,往後多半也是個廢人了。
輪血衣飄身過來,幸災樂禍道:“廢人一個咯”
季楮莊問道:“方纔為何停手?”
“好玩,你這老鼠爪子還不夠鋒利,給你時間,遼東路,我等你!”
輪血衣一步步踏下臺階,身影越來越遠。
夜告師問道:“少主無恙?”
季楮莊搖頭說道:“不知道情況如何,不過被人救走了,現在應該護送回家去了。”
夜告師咳嗽道:“那你先回去照看少主吧,這裏的局勢我還能應付。”
“交給我吧”正當季楮莊皺眉之際,安勁鬆臉色蒼白來到面前,說道:“輪血衣既然走了,這裏局勢交給我們。”
季楮莊點了點頭,把刀交給了安勁鬆,轉身到山腳下接走雲媛婷,趕回嶺南路。
武逸風搖搖綴綴走到廣南王世子面前,看著同樣重傷的劉畫眉,說道:“畫眉,此後武夷樓中一切大小事事物由你負責。”
轉頭對希俊雲說道:“世子,勞煩告訴王爺一聲,江湖太大,高手輩出。武某此前對自己武學過於自負,纔有今日教訓。三年後,武某再回歸武夷樓。”
說完,不顧兩人所想,轉身經過受傷的夜告師身旁,讚歎道:“不讓之風,武某佩服!”
“高手行走江湖,怎麼可能沒有趁手的兵器?”夜告師示意安勁鬆把刀給武逸風。
武逸風愣了愣,接過刀後,大笑離去。
……
早在山莊軍伍開始進來的時候,看熱鬧的一眾江湖都已經避讓開來,躲在暗處檢視情況,誰也不想被官府明面上給認出。
在夜家兩兄弟死後,有多名商賈模樣的看客就已經悄然離去。
有人低罵道:“沒想到夜告定如此不成事,害得我們白白浪費金蟾蠱毒。”
領頭的人搖搖頭道:“夜告師忍隱過深,夜告定失敗是必然。等風聲過後,看幽夜山莊誰做主,無非是再扶持一名牽線傀儡罷了。”
“那年輕人好像對夜告師十分重要,我們要不要去打探打探。”
領頭的人殘忍地說道:“這一定我早就看清楚了,那年輕人的氣味早已經被金蟾記下,只要還在廣南路,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夜告定一死,把我苗疆在青瑞東南方接下來的佈局全都打亂,為今之計先回梧桐山,讓大人做定奪。”
另一處客房內,一名揹負書箱的老者正畫着山莊的地勢圖,邊上一名年輕少女託著腮幫,懊惱道:“國師,這夜告軍一死,海外訊息得靠誰聯絡?”
老者呵呵笑道:“若是隻憑藉一個小小幽夜山莊能定訊息的存亡,我狄莽百萬將士那可就真的是吃素了。”
老者招手讓少女走到近前,指著地勢圖說道:“殿下請看,幽夜山莊地勢易守難攻,高峰險峻,不僅可以藏兵,還可以藉此練兵,所以夜告師可以藏得下這麼多兵力,山腳下入口幾千名軍士才上不來。
另外,嶺南山脈北部陡峭,可以做屏障之用,若有一隻奇軍從南自北上,佔據山脈中段,則可以切斷朝廷和東南版圖的聯絡。故此,廣南路這重要性的地理位置由最擅長行兵佈陣的廣南王把手。”
老者又拿出一張廣南路地勢圖,指著一點說道:“想要最快有效救援中段的地方,可從南段行兵而來。可這兵力哪裏來?一者從江南路和淮南路邊軍抽調出來,二者廣南路邊軍或者藍煙軍,三者就是海天府精銳。”
少女疑問道:“那國師下一步想如何做?”
老者回答道:“幽夜山莊這地方不能放棄,不過現在時候未到。下一步就是讓海天府軍士不得不離開東南海岸。等海外夷寇上岸後,牽制住嶺南、廣南、江南三路兵力,徹底打亂朝廷對東南版圖的控制。”
“走,殿下我們去趟淮南路,老夫給你看看下一步棋如何開始。”,老者收起地勢圖。
山脈南段村莊內,晏文平和羅陽黎知曉了最後汶夕被孫菩薩救走。
晏文平笑問:“怎麼說服孫菩薩救人的?”
羅陽黎狡黠道:“我只是和他說了一句,他閨女不是正愁出嫁麼,汶夕這麼好的般配,死了不是很可惜麼。”
“可是,南唐老書痴已經死了,怎麼救下汶夕真是個大難題。”羅陽黎憂愁道。
晏文平指著羅陽黎鼻子,氣笑道:“你這小兔崽子,還不是想我出手?放心,既然你已經救下他,我就順勢幫你一把,老書痴不在,新的書痴不還活著?”
“那就多謝父親了”
……
六月天,若葉小鎮,雷雨不時陣陣。
這幾天汶非看著天外黑暗的天空,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這天,汶非心臟隨著雷聲大跳了一下,院外出現了一位和尚。
“楊三郎,”還不待汶非喊出孫菩薩俗家名字,就看見和尚懷裏重傷,但緊緊拿著兩岸潮的汶夕。
“孩子!”
汶非跑過去,連聲呼喚,汶夕始終沒有反應。
汶非失了神色,緊緊抓住孫菩薩的衣袖,開口卻發現失啞了。
孫菩薩走進屋子,把汶夕放在床上,對緊跟進來的汶非說道:“這孩子暫時無事,體外傷勢經過修養可以痊癒,不過體內真氣和玉璽的氣機的衝撞,我也只能暫時鎮壓。”
孫菩薩從懷裏拿出玉璽,放到桌上,皺眉道:“這玉璽已經沾上這孩子的血,事關舊朝南唐氣運一事,我也無能為力。”
汶非問道:“壓制不住會如何?”
“爆體而亡”孫菩薩淡淡地說道。
汶非呆坐在椅子上,緩緩地抬起頭,不死心地問道:“可有解救之法?”
孫菩薩搖頭道:“舊南唐是儒家治下,所以需要有身懷南唐國運之人犧牲自己,再加上用儒家浩然氣平撫,方能將玉璽氣機相融到這孩子體內。
天下讀書人不少,但修煉有成的浩然氣不常見,更別說身懷南唐國運。南唐和南楚相鄰,徐致遠倒是算半個,可代價就是功力全無,人家願意麼?”
“怪爺爺,爺爺不應該讓你出去的。”
汶非一時間啞口無言,緊握孫子的手,老淚縱橫。
“楊三郎,來都來了,去看看你母親吧”
汶非變相趕人,想要一人陪著孫子。
“唉,若是無人解救,這孩子只有三個月時間,施主節哀。”
孫菩薩雙手合十,轉身看向天空,說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曾今香火彌盛的中原各國寺廟,都在戰國紛爭的鐵騎下灰飛煙滅,更別說一個人的生和死。
屋內。
“南唐..國運..儒家..”汶非搖頭不已,說道:“當年已經背叛恩師,不能再繼續錯下去。”
“可是..”汶非看著孫子,雖然熟睡,但身體的疼痛還是讓他不時抖動。
汶非咬了咬牙,走到桌上,信筆疾書,完後命令道:“速速將這份信送往五臺山交給書冠真人,他會交給某個人,收到回信後立馬趕回來。”
“諾”
季楮莊比孫菩薩晚了半天才到汶夕家,聽完汶夕情況後,嘆息道:“怪我,不應該勸汶夕回山莊。”
汶非搖頭道:“本來就是我和師弟之間的博弈,即使逃過幽夜山莊局面,後面還有其他陷阱等著。”
季楮莊問道:“玉璽訊息誰放出去的?”
汶非撫須道:“應該是我師弟放出去的,夜告師在他父親死後曾經給我一封書信,我想借這玉璽一事測試一下青山營是否還忠心於我,他也想借機將山莊障礙連根拔起。
我師弟還算信守諾言,沒有動用軍武,但高明之處就在於玉璽一事訊息傳出來,山莊內夜家兄弟的矛盾肯定會引出邊軍。
利用的玄意想要獨自吞佔玉璽的私心,輪血衣一直想和你交手的好戰心。雖然整個局勢不針對汶夕,但是夜告師的忠心和你對汶夕的護犢心,才使整個局勢的關鍵點在他身上激發。”
季楮莊冷笑一聲道:“好一個縱橫人心論。”
“等你五臺山回信後,我去趟遼東路。”季楮莊突兀說道。
汶非吃了一驚,“不是說不讓你去了麼,等我說服風前輩後,梅老怪自然會離開渤海灣。現在就去,不僅輪血衣在,梅老怪更會出手。”
季楮莊嘲諷道:“若是五臺山的信回絕了你,汶夕就沒救了。你還有這心思慢火燉王八?”
“不用說了,大兄的仇總要有個人去。”季楮莊揮手製止汶非要說的話,說道:“如果五臺山能救汶夕,那這仇他來報。我正好可以掂量掂量武榜第一的實力。”
“你沒必要去”汶非搖頭進入內屋。
季楮莊走出屋子,眺望青山,第一次反駁這位以謀略著稱的丞相:“為什麼這麼多人願意為你們汶家而死?是因為廟堂江湖懂你們父子,大兄嚮往江湖,但你身處廟堂,卻一直不懂江湖。”
兩岸潮鳴鳴作響,床上的汶夕終於睜開眼睛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