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鯉魚葬水底
集市遇襲的事情很快傳到了小鎮汶非耳朵。
雲掌櫃神色凝重,對汶非說道:“經過排查,州福縣邊緣那個據點叛變人數四人,已經全部剷除乾淨,接下來準備從縣府頭目開始排查起,至於最重要的直道沿線,情況複雜,進度一直不顯著,這次是屬下失職,罪該萬死。”
汶非搖了搖頭,說道:“不怪你,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已經有所料到,十年來一直未啟用暗子,人心叛變難免會有。”
雲掌櫃說道:“可是直道沿線是我們傳遞訊息的重要途徑,也是少爺他行走的路線,恐怕會生很多變故。”
雲掌櫃想起一事,又說道:“根據暗子回報,刺殺的那群人明顯動用了邊軍弓矢,如果是軍伍都出動,那陸九問明顯違反與丞相的約定了。”
汶非笑道:“這一點陸九問不敢,而且這不是他的手段,要是他下手,估計楮莊都沒那麼輕鬆離開。”
雲掌櫃問道:“那這次是誰?”
汶非笑道:“青瑞對邊軍軍備控制極其嚴格,能這般大張旗鼓用邊軍弓矢,不是就是廣南王本人?
按照我孫子的性格,後面行程還是會選擇直道沿線,到時候邊軍肯定會出動,多少暗子會叛變那就會浮出水面,到時候就麻煩你去整頓了。”
雲掌櫃離去開始應對下一場局勢,汶非一人看著地勢圖,皺眉心想:“師弟,你到底要在哪裏作為切入點。”
……
汶夕三人在破廟休息好後,就地取材,烤了一頓野味後,繼續乘馬車離開。
路過一條河道,雲媛婷指著地圖說道:“繞過這條河道後,對面渡口再走十幾里路就是朝廷兩條直道的交匯處,過河的橋還要在十里路遠的一個小鎮上。”
季楮莊問道:“附近有沒有就近的渡口到對面?”
雲媛婷點頭道:“有,穿過前面山腳,有個小渡口。”
季楮莊心裏明白,那裏也是個小據點。
馬車經過山腳處,果然看到前方有個年紀大的舟子在等著生意。
下了馬車,三人走到渡口處,季楮莊雙手抱懷,一手雙指並屈,連敲三下,笑問道:“老人家,三人過河幾文錢?”
老舟子拍了拍兩下搖船櫓,笑道:“一人兩文,三人便宜點,五文錢。”
季楮莊點點頭,招呼二人上船。
“坐穩咯”老舟子用竹竿用力戳離岸口,走到另一頭開始行船。
船行走到河中間,老舟子走到船艙,問道:“客官是哪波人?”
問得好生奇怪,難道不是問哪裏人麼?汶夕心想。
季楮莊沒有隱瞞,笑道:“丞相大人直屬”
老舟子一聽,激動萬分,眼淚流下,說道:“丞相..丞相大人現在可還好?”
汶夕試擦著劍鞘,頭也不抬說道:“老頭子身體好著呢。”
老舟子愣了一會兒,轉而激怒,一個毛頭小子,居然敢稱汶丞相為老頭子?壓著怒氣,老舟子轉頭問季楮莊:“這位是?”
季楮莊笑道:“丞相之孫,汶夕”
“嘭”地一聲,船身一陣搖晃,只見老舟子不顧船檻撂痛,用力跪在船檻上,磕頭道:“丞相親軍,鯉魚營三等水卒,周明金參見少主!”
汶夕知道爺爺當年麾下有七營,除了伴駕遷馬的青山營外,鯉魚營等六營都是護行左右,風頭之盛,堪比帝王出行。
七營都是從七國挑選出來的精銳組成,山地、水戰、平原無一不精通,只不過隨著汶夕的隱退,七營鐵騎有的也隱退,有的待在書椿居,死去老孫頭原本就是青山營的老人。可以說最初的書椿居成立就是在七營的基礎在威名遠播。
鯉魚營,擅水戰。
戰國南楚與青瑞國在夢澤湖一戰,鯉魚營以一營之力,協助南楚將軍明照暗渡夢澤湖,大敗青瑞七千水師。
汶夕連忙扶起周明金,說道:“老人家,你這是做啥,我當不起如此大禮。”
周明金硬壓著身體,一磕到底後才起身,滿臉淚水,笑道:“終於見到少主,老朽這輩子死也瞑目。”
汶夕搖頭道:“老人家,別這麼說。”
船隨著河水流動方向前進,周明金坐在了船艙,問道:“少主此番前來,所謂何事?”
汶夕沒有對他講出實情,說道:“出躺江湖,出來練練。”
周明金問道:“少主都來了,丞相可在近處?”
汶夕含糊說了一個地名,周明金心底明白,這是自己不放心,就岔開了話題。
隨後,周明金就挑著一些打聽到的趣事講給眾人聽,又告誡三人,藍煙軍在直道附近軍演,要小心些。
季楮莊也隨口講了之前遇襲的事,把老舟子氣的不輕,大罵一群賊子。
立夏河水大漲,水流速度快,船很快就到了對面渡口。
下了船,汶夕招手道:“回來再經過這裏來看您。”
周明金大笑,本想在渡口處,幫忙打點打點,但職責所在,又搖船回去。
回到最初的渡口,周明金高興地拿出了一壺酒暢飲。
十幾年了只是負責傳遞訊息,但從未聽過丞相訊息,這次少主出行,那麼離見到丞相還會遠麼?
正喝酒的時候,周明金見到五個男子朝這裏走來。
“喂,老頭,有沒有見到三個人從這裏經過?兩個少年模樣,一男一女,還有一個成人。”有人對周明金問道。
周明金不動聲色搖頭表示未見到。
只聽一人低呼:“該死,把他們跟丟了。”
壓下心驚,周明金笑道:“客官可要渡河?”
“根據探報,他們應該要去對面直道,我們提早一步去那裏等。”為首人招呼一行人上船。
船離開岸口後,周明金大笑一聲:“河水湍急,小心咯。”
到河水中間的時候,周明金轉頭說道:“今個生意好,客官五位,收四文錢就好。”
有人生氣地罵了一聲:“四不是死麼,糟老頭說話這麼難聽。”
周明金大笑:“當然是要你們死!”
“該死”,有人走出船身,糾著周明金衣袖,寒聲說道:“老頭你再說一遍。”
周明金繼續又說了一遍,那人直接一拳打向其心臟部位,然後扔到了河裏。
“這老頭神經病”,那人走回船艙重新坐下來,嘀咕道。
“不對勁,快離開船艙。”
五人剛要起身,兩側突然降下木板,把人都隔在了船裡面,接著船底破了一個洞,河水漫進了船裡。
“快開啟木板”
當五人打破木板後要走出去的時候,船頭一側突然下沉,船身小,五人一個不穩,紛紛滾落到河裏。
只見周明金從水底潛伏了過來,用網纏住了五人的腳。
五人掙扎著見擺脫不了,對準周明金腦袋又是幾拳,但周明金還是一刻不鬆懈,一直堅持到五人溺水而亡。
周明金吃力地拉著五人屍體,把網綁到沉入水下的船身後,才徹底閉眼死去。
其實在季楮莊說出遇襲的時候,周明金已經明白汶夕為什麼對自己不放心。
但又有什麼關係,自己忠心不變就好。
自己老了,這要是放在當年一手就是一個,何需用到船底的機關。
十多年的殘喘苟活,臨時前還能幫助丞相一把,也算知足了。
周明金心想:鯉魚鯉魚,那就葬在水底好了。遺憾的是,不能越身見到當年龍門。
……
汶夕一行人絲毫不知道周明金已經死了,在渡口處,季楮莊採購了一些行頭後,帶著二人上了一家酒樓。
點了幾個菜,要了一壺酒後,季楮莊向二人解釋為何來此。
季楮莊笑道:“行走江湖,除了自己有情報外,酒樓、青樓等地方是打聽情報最好地方。剛纔聽周明金說藍煙軍在附近軍演,或許在這裏可以聽出一些眉目。”
聽到青樓,雲媛婷頓時臉紅了一下。
“聽說了吧,採花賊安勁鬆來到咱們川福縣,禍害了不少女子,聽說縣令千金收到了安勁鬆的金花,這兩天準備來找她。”
果然如季楮莊所說,事情冒出來了。
“安勁鬆每逢看中一位女子,都會事前送一朵金花告知,事成之後這些女子又會對他迷戀不已,這次縣令千金不知會怎麼樣。”有人接著話題。
有人則搖頭道:“這安勁鬆被官府通緝多次,一直抓不住。縣令千金和廣南王世子情投意合,廣南王世子讓藍煙軍在附近軍演,何嘗不是讓安勁鬆領教軍伍的厲害。”
有戲看?汶夕饒有興趣地看了季楮莊一眼。
季楮莊搖搖頭,說道:“趕路要緊”
汶夕只能一臉遺憾離開。
直道交匯處距離這裏有十餘里路,剛好繞著川福縣的縣府半圈,三人找了一駕馬車準備前往目的。
正當汶夕三人要上車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等等”
來者一男一女,說話的正是男性,汶夕看他樣子,狹長的眼眸如溫潤春風,面如冠玉。
男子詢問道:“可是要經過縣府?”
馬伕點了點頭。
男子轉頭詢問季楮莊:“能不能帶我們一程?”
汶夕不悅地說道:“你自己怎麼不找一輛馬車?”
男子攤手無辜道:“沒錢”
季楮莊看著馬車夠大,擺了擺手,示意讓男女上車。
女子一直依靠在男子懷裏,上了馬車,汶夕纔看清女子,一副嬌柔讓人疼惜的模樣。
只是一路上,兩人相互不顧旁人的親親我我樣子,讓汶夕渾身不自在。
女子說道:“安哥哥,偷偷跑出來這麼久,幸虧爹不知道,要不然會打死我的。”
男子溫柔安慰道:“劉妹妹,你放心,到了縣府,我馬上送你回家,絕對不會讓你爹知道。我下次再帶你另一個好玩的地方。”
女子依靠在男子懷裏,說道:“還是安哥哥好,要是早點認識安哥哥就好了,回去我一定會找希世子做個了斷,讓他不要再糾纏我了。”
希世子?季楮莊暗笑,天下姓希的就一家,聯想剛纔酒樓所言,莫不是廣南王世子?
男子捧起女子臉龐,柔聲說道:“雖然我沒錢,連坐馬車的錢都不夠,但是我對你是真心一片。那朵花你收好,你待在家裏,拿著它就像見到我一樣”
汶夕和雲媛婷感覺要吐了,但那女子聽到後,紅了臉,身體更靠近了幾分。
男子目光戲謔地看著汶夕,眼神好像在說,小子,可懂男女之事?
汶夕捏緊拳頭只想打人。
“隆..隆..”聲音響起。
突然,馬車一陣劇烈晃動後停止前進,車內人一陣顛簸,感覺要甩出馬車。
季楮莊坐在最外面,穩住了汶夕和雲媛婷的身體,眼神一撇,只見男子抱著女子,紋絲不動,看來也是個練家子。
季楮莊掀開布簾,馬伕早已經滾到地面上,身體顫顫巍巍縮到了車輪邊。
只見馬車周圍已經被一群鐵騎包圍,陽光下,馬頭獨角生寒,一片藍色。
廣南王麾下騎軍,藍煙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