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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儒家無矩

    看見來人,甲三寒聲道:“徐致遠”

    徐致遠目不斜視,“那來的小螻蟻?”全然不把擺渡亭一行人放在眼裏。

    轉頭看向言錄機,扶起其身子,拱手道:“言兄好久不見”

    言錄機臉色複雜,事已至此,言家與徐致遠有瓜葛,也隱瞞不住。

    幾番開口,終於滿懷希翼問道:“寧靜真的死了?”

    徐致遠神色落寞,還是點了點頭。

    言錄機神色呆滯,身形搖搖綴綴,他的妻子趕緊上前扶住他。

    徐致遠轉頭看向言念靜,模樣很似熟悉,詢問道:“這位是令女?”

    言錄機點頭道:“正是小女,言念靜。”

    “念靜..念靜,真像寧靜。”徐致遠恍然大悟,轉頭看向汶夕,豎起大拇指,“小兄弟真有擔當。”

    汶夕饒頭嘿嘿大笑。

    “真是一家團圓,徐致遠你來得正好,正好將你們一群餘孽全部歸案。”

    要不是以言家為誘餌,甲三才不願意和言家拖這麼久。

    “言兄你且退後,”待到所有人在身後,徐致遠上前一步,大笑道:“怎麼?你們這群螻蟻還想留下我?皇宮幾百個內侍的血還為幹,你們又來送死?

    甲三陰沉笑道:“你以為我就帶這些人來?”

    說完,門外軍隊陸續有人脫去衣服,露出血衣,人數竟多達五六十人。

    “血刺”,衛客訓皺眉道。

    血刺人數只有三百人,卻乃擺渡亭立身之本,常以五人為一組,合擊之術常能迎戰實力高於自身數倍的敵人。

    看李大膽一臉疑惑,衛客訓對李大膽解釋道:“先帝曾曰面對如此武榜高手,不能安穩寐床,故血刺成之初就以攪殺三品以上高手為目標,其戰力不比我們龍衛差多少。我們這些年狄莽重臣和江湖高手陸續斃命,我猜測應該是血刺下的手。”

    徐致遠拿出棋盤,捏了幾粒棋子,笑道:“這屋地方太狹小,屋外空地一戰如何?”

    “還想負隅頑抗,請便”甲三變率先走出屋子,這麼多人在,徐致遠可帶不走言家。

    徐致遠一拂袖,強勁的氣息,頓時屋外一陣人仰馬翻,清出一條通道來。

    “小兄弟,這裏交給你保護”徐致遠對著汶夕笑道。

    說完,騰空而出,瀟灑異常。

    “高高高手呀”汶夕看著身影,止不住羨慕。

    衛客訓和李大膽也越出屋外檢視情況,這樣的高手動手,平常可見不到。

    言念靜見到人都退去,連忙拉著父親詢問情況。

    言家驚駭未定,言家抱著母女二人好聲安慰,言錄機轉頭對著汶夕說道:“小汶夕,以後也要這樣保護念靜知道麼?”

    汶夕點頭,但心想言家有這樣的高手在,何須我來?

    汶夕也想見見屋外宗師的風采,安慰了幾句言念靜,就出了屋外。

    屋外還有一群官兵包圍言家,汶夕見狀,順著樑柱爬上屋頂。

    只見徐致遠邊上以五人為一隊的血刺包圍,更後面是重重包圍軍伍,一襲白衣在中間顯得格外醒目。

    黑暗中想起了季楮莊的聲音:“怎麼樣,羨慕吧”

    汶夕一臉驚歎,“風采卓越。”

    季楮莊笑道:“有天你也會這樣,睜大眼睛看看宗師出手,對你練劍有幫助”

    “動手了,”季楮莊低呼道。

    燈火中,只見血刺小隊率先動手,兵器在夜色中光芒四射,讓人膽寒。

    徐致遠不看四周情況,眼睛閉眼,抬手後,猛然往下一壓,

    “起!”

    夜風忽起,將地上的落葉殘枝吹地一乾二淨。

    眾人的眼神好像看到黑白光芒縱橫交錯,風吹散,地面赫然出現一副棋盤。

    “縱橫式”衛客訓驚呼道

    氣息不斷地縱橫流轉,圍攻的一群人只覺得地面如泥淖一樣,腳下僵硬。

    血刺小隊相互看了一下,又毫不猶豫向前衝刺。

    每個小隊成五行陣式,可攻可守,小隊領頭直刺腳,兩人圍攻腰間,兩人掠起刺向門面,最後一人從上而上,想要透穿頭顱。

    四面八方都是如此,江湖武夫碰到這樣一個小隊的聯合,常常會選擇避開身,但徐致遠前身後都是劍,退無可退。

    只見徐致遠大喝一聲:“來的好”

    拿出棋罐,揚灑出一把棋子,棋子飛起,在氣機的牽動下,每一棋子都抵住每一把劍的劍尖。

    血刺眾人發現,這一刻竟然不能前進絲毫。

    “大人”李大膽看向衛客訓。

    衛客訓神色凝重,“想不到徐致遠對真氣的把握居然精準,如果我在其中,斷然做不到如此輕鬆應對。大膽,回去再好好訓練一下龍衛那群小子,可不能落後這血刺。”

    血刺見沒有效果,翻身又重新組成隊形。

    沒想到那棋子卻不依不饒,直往血刺門面射去。

    血刺眾人以豎劍抵擋棋子,硬深深倒退一尺,棋子這才重新飛回徐致遠手上。

    徐致遠周邊又清出一塊空地,笑問:“如何?禮尚往來,接我一招”

    只見徐致遠手虛空一拖,地面棋盤的棋眼激射出一道道真氣。

    血刺以劍抵住真氣,借力騰空,一個翻身,數十劍匯成一點,當空批下。

    徐致遠絲毫不避讓,大吼一聲:“來”

    一道道真氣從棋盤上彙集在其手上,徐致遠緊握成拳,以此硬碰硬。

    甲三大喝一聲:“動手”

    包圍的軍伍抽出兵器,蜂擁而上。

    “我呸,真不臉”李大膽深感不恥。

    衛客訓雖然也覺得手段卑鄙,但還是解釋道:“對付尋常高手,血刺自然夠了,但對手是徐致遠,這樣的高手換氣時機難以把握,甲三這麼做無非是希望能憑藉眾多人手打亂徐致遠真氣執行,好讓血刺找到機會。”

    多年來軍伍面對江湖高手已經形成一套手段,就是以源源不斷的兵力不讓武夫換氣,或者就是普通軍伍混雜刺客,打亂高手的真氣執行。

    當然對於圍截人也是有一定要求,尋常差役還不是仍由人家談笑間殺人,說走就走。這也是甲三和衛客訓不調動縣府差役的緣由。

    顯然溫麗府軍伍對付高手有一定經驗,沒有盲目雜亂而上。

    包圍的軍伍全部散開到一方,身後弓箭手在馬上先射了一波箭後,前面的騎軍三人為一縱列衝上前,馬上人長槍直刺,不求一擊必中,只是想讓其退後一步。

    若是徐致遠避開,則騎軍後續不斷,氣勢會如滾雪球一樣兇猛。

    面對箭雨,徐致遠惱怒地道一聲卑鄙,拳頭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震退了血刺,血刺眾人翻身後,混入了軍伍中。

    徐致遠拿出懷裏的棋盤,旋轉一圈後,如一把傘擋住了箭雨,而自己則蹲下身子,如泥鰍一樣,直逼鐵騎馬腿。

    馬上長槍直刺又改為向下直刺,徐致遠以手拍了一下地面,旋轉身體避開,又退回原地接住棋盤。

    “快,不用讓他有任何換氣的機會。”

    鐵騎迅速掉轉馬頭,緊跟著是夾雜血刺的步軍,橫刀劈下後又迅速轉身,緊接著又是一波箭雨。

    徐致遠又繼續重複如此,直至退回原地,軍伍也按照節奏繼續進攻。

    藉助燈火,汶夕只看到徐致遠反反覆覆一進一退,連忙詢問道:“莊叔,這位高高高手為什麼只在原地來回,不退一步?”

    季楮莊笑道:“這就是好比行軍打仗,一鼓作氣再而三,三而竭。原地是據守的城池所在,雙方都是實力均衡的情況,你若退了一步,就是將城池拱手他人,那麼騎軍的氣勢會越來越足,讓你自亂陣腳退無可退,直至真氣枯竭。”

    另一邊的衛客訓也對李大膽解釋道:“這騎軍就是用源源不斷的兵力來消耗,每一擊不求擊中,也不貪戀。倘若貪戀的話,只會被徐致遠抓住機會,反而妨礙了後面的隊伍的陣型。而且不同兵種的配合,需要不同的應對方式,真氣執行就會紊亂。正常情況,徐致遠大可一走了之,但言家在,他不能走。或者選擇擒賊先擒王,但身為宗師既然已經開口要過招,自然不會選擇這兩者。”

    “那要怎麼應對這樣的情況。”

    季楮莊和衛客訓異口同聲狡黠地說道:“如果他們發現這城池還隱藏著比他們更勝幾倍的兵力呢?”

    “欺人太甚”,徐致遠大吼一聲,這一次面對箭雨卻不選擇前進。

    徐致遠往前一踏,頭髮無風自動,衣襟獵獵,天上彷彿想起滾雷的聲響。

    “儒家無矩!”

    衛客訓長嘆一聲,“這纔是徐致遠真正的實力。”

    儒家入一品,既是無矩,無視人間一切規矩!

    季楮莊嘖嘖讚歎,“氣勢搞得這麼足,難怪那麼多女俠喜歡”

    汶夕白了一眼“莊叔,你那是嫉妒。”

    “臭小子,平時白疼你。”

    只見天上那波箭雨,箭身一陣顫抖後,紛紛掉落在地上,箭頭朝向徐致遠。

    四百年前,儒家張聖人曾以禮法止兵戈,現場所有人的兵器都顫鳴不已,見儒家無矩強者,如拜人間君王。

    “再來”徐致遠大笑一聲,又邁出了一步。

    “繼續上”甲三命令道。

    再用弓箭手已全無意義,全部軍伍改為騎馬,鐵騎改變了陣型,五騎為一對,血刺脫離步兵,改為四周遊走。

    迎面鐵騎,徐致遠又重新拿出一把棋子,朝著馬額頭激射而去,頓時人仰馬翻。

    一名血刺剛要刺殺一劍,徐致遠身形閃到一邊,奪過其手中的劍,一手向前橫掃,五匹馬腿被砍斷,另一隻手把那血刺往人群一扔,有人剛要接住,那名血刺身子瞬間爆炸,炸出了一小塊空地。

    徐致遠往前一衝,回收回棋子後,又往後面一灑,背後數位血刺的血刺,如漫天煙花炸開。

    徐致遠腳往地面重重一踏,一道裂痕開來。

    “去”,連貫的棋子成一條直線射穿最邊緣一列鐵騎的心口。

    徐致遠以直線的棋子為劍,手握棋劍當空劈下,另一列鐵騎連人帶馬被劈兩半。

    又往後一橫掃,數十位血刺自腰部以下齊斷開來。

    這才幾個呼吸,軍伍損失五六十騎,血刺喪失六分之一精銳。

    回收棋子入袖後,徐致遠笑道:“還來?”

    甲三陰沉著臉命令道:“繼續”

    “大人..”軍伍領軍之人心痛,這都是自己親軍啊,剛要開口就被甲三的臉色嚇到。

    “那我就不客氣了”,徐致遠拍了拍衣服,等著騎軍重新整頓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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