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江湖爭不休
在棲蝶谷當了大半年的藥童,這期間,得商無救妥當指點,又加上自己的勤勞,張之芥的醫術可謂是突飛猛進,尋常病症不過是手到擒來,部分疑難雜症也是胸有成竹,至於這賽佗針法,商無救由於覺得他不是華老門第一,始終不肯傾囊相授,不過張之介對此已是很滿足了。
他還向花音請教了點穴之法,不過每次跟她對練時,她總是點完穴就跑回去吃飯了,沒少害他糟蟲蟻禍害。唯一令張之芥遺憾的,就是自己的明駝劍法始終無有大成,待在第四式無法突破,令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是習武之材。
這天,施先生告訴他,由於秋末來了,山裏的一些草藥也開始成熟了,讓他採些藥草來補充庫存。這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出谷,眼見得山中一片欣欣之態,樹上淨是誘人的瓜果,地上數不盡的藥材,雖然雜草也是生得旺盛,不過他跟商無救大半年來,已識得許多草藥,所以沒幾下,他的筐子便裝滿了。不過,他並不急著回去,他想起了還長眠在破廟附近的老父,就想著給父親掃掃墓去。
張之芥跪在墳前,叩首說道:“爹,您去後已歷半載,兒甚掛念。爹,孩兒修習武功,已有大半年之久。蒙商神醫不棄,授我治病良方,又有花音姑娘傳我點穴之法,如今略有小成,爹勿憂,我不會遭人欺負了。孩兒如今也無其他掛念,只盼能早日尋回雲姑娘,與她漁樵耕織。求爹在天有靈,能保佑我順順利利,對了,爹你還要保佑雲姑娘也平平安安的,不要讓她受任何侵害。”
張之芥拜祭完父親,忽然想回去自己生活了一年來的破廟去看看。他走進廟裏,卻是發現這裏依舊沒有什麼改變,那尊彌勒佛的笑容依舊憨態可掬。地上還有些許雞架子,有的泛白,有的還閃著油光,想來這破廟已經換過幾波過客了。
正沉思著,忽聽得外面有一群人正鼓譟著進來,見對方來勢洶洶,張之芥怕出現沒必要的衝突,矮身躲到了佛像底下。卻沒想到此時底下還有一個和尚,自己險些與他碰了頭。張之介打量了一下那人,那和尚雖說穿著樸素僧袍,體格卻是不小,與那北蠻人多有幾分相似。張之介猜測,他或許是北蠻哪一處寺廟的人吧,就是不知他為何出現於此。那小和尚見來人觀察自己,只是尷尬地笑了笑,隨後示意他不要出聲,因為這時外面的人已經進入廟中了。
來者共有數十人,其中就有不少的武林高手。東首分立兩人,是長川境內名劍山莊的兩名好手。那鬢髯虯結的大漢則是北辰空域大漠馬幫的幫主,西首的青年漢子化名袁定曉,自稱是天雷十二羽衛之一。
而此刻躺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則是六塵府一帶“喜酒厭茶派”的大弟子居無酒,這個門派說起來頗有意思,挑選門下弟子時,愛喝茶的不要,愛喝酒喝不醉的也不要,愛喝且能喝醉的,反而是大受歡迎。
原因是他們練得是一門醉功,酒醉而練,威力巨大,不喝酒者習之,事倍功半,此派的開宗祖師為五色道人,他幼時得一高道收留,道號無色,此取意為道君老子所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後來他輾轉紅塵,卻是覺得花花世界無盡美好,便改名“五色”,自己另立山頭去了。
據說此人武藝高強,成名絕技頗多,為人又不拘小節,被眾多武林人士佩服。他曾被推薦為武林盟主,當年亂軍中擒下北辰王的故事,至今仍為江湖人稱道。
然而,不是冤家不聚頭。此刻人群中還有一花甲老人,正是三清道派的現任掌門離塵道長,這派與那五色道人頗有淵源,故他對五色道人的門人是頗為不屑的。
此刻見眾人商議大事時,居無酒卻在一旁呼呼大睡,離塵道長不禁怒道:“祖師混蛋,門人也是混蛋,害群之馬,不足為謀!”
眾人知道他兩派有隙,這離塵道長又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因此一時之間大夥也不知該如何勸說。那居無酒打了個呵欠,看著離塵懶懶散散地說道:“老道,你說誰呢?”那離塵那裏會怕他,這些天來,他對居無酒的所作所為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了,大罵道:“我說的就是你,你這豎子,不足為謀。”
誰知那居無酒卻也不惱,在一旁哈哈笑道:“哎喲,老道,你真糊塗,祖師五色道人曾為你三清道派門人,你罵混蛋祖師,不就是罵你家祖師爺呢?你這老道,有趣得緊。”離塵道長聽完,頓時氣急敗壞地說道:“你敢侮辱我三清祖師,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宵小之輩。”說完,他揮動著拂塵就要衝上來。
此時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袁定曉突然出手,一劍把拂塵撥去,冷冷說道:“成大事者,不應該就這種肚量,你說是吧?前輩。”剛這老道剛使的是拂塵功,看似柔軟,實則暗藏殺機,卻被眼前的這個人一招化解,眾人暗歎:“人說十二羽衛個頂個的武林好手,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尋常啊。”離塵道長知此人武功高強,又身份特殊,只得悶哼一聲,拂袖站到一旁。那袁定曉掃了一眼眾人,又是說道:“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有,就這樣,還想著擊殺蠻僧,實在可笑。我提議,我們之中需要推選一個有能力之人發號施令。”
那名劍山莊的其中一人也是個暴脾氣,聽他如此嘲諷,還擊道:“呸,你就是個軟骨頭,甘當南覺小國的鷹犬,你纔是最可笑的。”其實,南覺同當年的大蜀比起來,尚且有的一拼,這長川國是由大蜀裂出,誰大誰小,無需多言。只是這袁定曉這麼久以來頤指氣使的態度令他極度不悅,今天趁此機會,他也忍不住出言教訓。他此話一出,人群中頓時傳來一陣笑聲。袁定曉眉目一挑:“哦?我軟骨頭?我跟你跟你練練,看看誰的骨頭硬,你敢應戰嗎?”
那漢子話已出口,自然不能怯戰,但也知道袁定曉武功高強,忙給了身邊的同伴暗示,讓他為自己掠陣,得到同伴的迴應後,他又將聲音提高了幾度:“來吧,軟骨頭,我威道之劍項重北這麼多年,還沒怕過誰。”說完,他從身後的劍囊取出兵器,那柄長劍刃**銳,有著一股不容小視的氣勢。
袁定曉卻絲毫不懼,反倒冷笑道:“呵呵,泰阿劍果然不同反響,只是可惜,被一個庸才握在手裏。當年大學士府賊人闖入,兩把名劍失竊,想來該是貴派的功勞吧?”說完,他又往邊上背劍的一人一瞥,那人忙驚慌地往後站了站。
項重北頓時怒道:“你血口噴人,看我不把你打成篩子。”說完,他作勢就要衝過來。
此時人群中較有威望的馬幫幫主任風沙怕一幫人窩裏鬥,急忙站出來說道:“諸位諸位,都聽我一句。我們不遠萬里地來到這裏,不過是爲了給門人討個公道,找那蠻僧韋前陀報仇嗎?現如今大敵未到,我們如果就鬥了個兩敗俱傷,萬一強敵突至,我們該如何迎敵?所以,諸位,還請三思後行啊。”
由於這任風沙行事向來合居無酒的心意,又同好飲酒,他的話一說出,居無酒立馬同意道:“任大哥所言極是,我們現在就內耗,只會便宜了惡僧罷了。還有,我覺得方纔袁兄弟的法子可行,我們應該推薦一個人來帶領我們。”
他這話說出,算是還了他剛剛解圍之情。
眾人想了想,兩人說的話不無道理,這些日子來雖說各有嫌隙,但就算再不願意,如今也是個小團體了。眾人也都是武林中頗有名望之人,忽然覺得這樣斤斤計較實在是婦人所為,這一經勸說,這些日子心中積攢的怒氣消下去不少。
任風沙看了一眼居無酒,點點頭又是笑道:“就是嘛,我們這些走江湖的,以天為蓋,以地為廬,五湖四海都是朋友,何故大動干戈呢?方纔我聽袁兄的話甚有道理,我們之中,確實需要一個帶頭之人。”
項重北也點點頭,附和道:“這個我同意。三清的離塵道長德高望重,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又是見多識廣之人,我個人十分敬重他,我推舉道長。”他說完,在場的五六人隨聲附和起來,離塵道長則擺了擺手。
居無酒則是大笑一聲:“年紀大不是武功好,袁兄,我推薦你。”說完,他朝袁定曉抱了抱拳,剛纔他那一劍,著實征服他了。此時,任風沙也說道:“其實,我對離塵道長的能力不曾有疑慮,只是這袁兄弟在護龍山莊當差,如今我們也處於南覺境內,有他在,行事多有便利。再說那惡僧就在南覺內,南覺地大人多,有他在,我們也能有很多眼線的便利,實在是兩全其美啊。”他這一番話說出,剩下的數十人紛紛點頭稱是,都一併推舉袁定曉。
離塵道長此時站出來,說道:“他的武功我是欽佩得緊。我也老了,還是給小輩一些機會吧,我對這些,並不在意,能者任之嘛。”項重北聽完,抱拳說道:“道長高風亮節,重北拜服。”
這時,眾人忽聽得四周有一陣聲音籠罩:“哈哈哈,什麼武林高手,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離塵老頭,你自認老可沒錯,還裝什麼謙讓啊。馬幫不過是小魚小蝦,也好意思來湊熱鬧,實在可笑。還有名劍山莊,就當年的風胡子還夠看,如今不過是草包聚集之地,可惜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