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蒙的
這句話果然踩到了對方的心坎上。
張宇恆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鬆動,楊喬默默的為自己抹了一把汗水。
但很明顯十七歲的張宇恆是不能和十五歲的想必,如今他己經進化到半完全體,對別人說的再好聽的話也是聽一半漏一半,自己是悄咪咪的留了個心眼。
不過張宇恆的心眼不多,充其量就是戒備心比較深重,楊喬很快找到關鍵,給張宇恆來了一劑猛藥。
“老師這次怎盼著你回去,你成績那麼好班主任說了每年班裏的報送名額是全年級連續前十名的同學,你這都連著好幾次霸佔著前三把交椅,現在說不讀就不讀多可惜。”
張宇恆認為有理,他確實有點心動,雖然報不報送他根本無所謂,但是在別人眼裏,他就是個別人眼裏的孩子,這種臆想的光榮感正好彌補了他強烈的自尊心。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他現在才願意回去呢,現在回去難道要被人在背後戳著脊樑骨說他是窮得一逼的小偷嗎?
張宇恆:“那我期末考試的時候去不就成了嗎?”
祖宗唉,楊喬暗暗叫苦,他怎麼就不明白,現在回去和拖一陣回去有什麼區別嗎?現在坦坦蕩蕩的回去也許風聲就那麼幾天,他越是拖到時候咋一現身不嚇著人家纔怪。
楊喬嘗試著和他講道理,避重就輕的和他講道理,可是張宇恆完全一根軸聽不進出,依舊自我的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裏。
楊喬的好脾氣告磬,火了:“我罵你是倔驢算好的聽,你腦子是生下來之前......”後面的太混蛋他話沒說,就自發的停下來,不是因為什麼戰略性的認為此刻不該這樣講話,而是良心發現這些話已經是他初中最肆無忌憚的時代纔有的詞彙,現在其實已經不太適合了。
楊喬把自己標榜為成年人,他確實已經在法定意義上算個成年人,成年人就已經控制自己的脾氣,成年人會選擇兩相折中的方式去解決問題而不是在這裏無助的罵人。
楊喬有想,如果鄭言在的話又怎麼樣,他該怎麼做?
但這個問題楊喬沒思考太久,因為長輩的人縱然有著自己的人生閱歷,也能對自己的人生造成或多或少的影響,卻不能指望這就是模板依葫蘆畫瓢是不行的,鄭言的行為對他來說只能是參考,絕不是複製貼上。他最多隻能給他掃平前方的灰塵讓他看清腳下的路,但不能指望鄭言能牽著他走完自己的人生。
所以楊喬閉口了,他捏捏眉心深吸一口氣,張宇恆這人其實的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現在他只能順著他的毛慢慢來,要是急了保不齊他要跳起來咬自己一口。
得不償失。
楊喬不斷的自己說,他是來和對方講道理挖人去學校的,不是來吵架的。
這段話被他反覆的說了無數遍後,才心平氣和的說道:“學習不是兒戲,我不能說其他人是怎樣的,但至少我是相信你的......不是。楊喬認為說相信實在是太輕浮而又不負責的說法,再人家都把曾經發生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現在說相信這兩個字,連哄鬼都不信。
楊喬再次感受到了無邊的孤獨。
什麼是孤獨,當所以人都在為自己的事情忙碌充實的時候,或在原地躊躇不前的時候,唯獨他一人站在看不見的一隅裝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冷眼旁觀,所有人都與他無關,也許自己會在此刻真的死去,但也用不了多久楊喬會徹底淡出在他們的視線裡,或許多年以後想起來,只記得有過楊喬這樣一個人,但也只能停留到這兩個字而已罷了。
楊喬在一瞬間想到了很多,同時張宇恆也因為對方突然的停頓感到莫名其妙。
他想:對方怎麼不繼續罵了?自己都準備好詞語懟回去,現在卡在半截這是憋著什麼大招?
“抱歉。”楊喬低下頭,“方纔我情緒有些激動了,我成績不好你也知道所以對我來說讀不讀根本無所謂,可你不一樣,你所有理科中物理是最好的,有一次我記得你拿了相關競賽的第一名,這個也是高考的加分項,就算你不選擇報送,你也有更好的未來等著你,還有上次你給我那幾千塊錢鄭馨的爸爸沒要,我替你收著的。”
他看了一眼一直在偷偷豎著耳朵聽他們講話的張大傑,意味深長的說道:“那錢我已經幫你交給班主任了,相當於是下學期你的學費和生活費一起的。”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這錢你老人家就不要想動了。
張大傑幾乎被這句話激得跳起來,“什麼?這是我的錢,你憑什麼自作主張?”
你這不是有病嗎?
楊喬坦然:“這事我確實太以自我為中心,不好意思。”
他態度誠懇,說著還深深的想他們鞠了一躬。
張宇恆即便是想說什麼,也被楊喬此刻的態度給驚訝住,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說完他才覺得自己問了一個非常白痴的問題,人家剛纔不是說了嗎,楊喬是自作主張,自以為聰明,然後還剛愎自用,所以才把錢替他花了。
雖然他幹得不地道,但是這錢已經沒了,張大傑總不能厚著臉皮讓把錢要出來吧。這樣想來,楊喬也是變相的幫他做了一件好事,對他來說如今已經撕破了臉,什麼面子底子都沒了,那筆錢對他來說用來幹什麼其實都無所謂,只要張大傑用不到,張宇恆比什麼都開心。
可顯然張宇恆是低估了張大傑的不要臉的程度。
張大傑:“這樣吧,既然你誠心道歉我想這是我就勉強原諒你了,反正張宇恆說了他不上學,你看就要不你打電話給班主任說一聲,讓他把錢退回來。”
“死胖子!”張宇恆怒道,“我告訴你,就算我是死了,那錢你一個字兒都不想碰!”
張大傑惡毒的看著張宇恆,恨不得將他啖其肉飲其血。
張宇恆吃人的眼睛回視著對方,他整個人散發著一股逼人的戾氣,這樣的氣質在他英俊的臉上顯得張宇恆越發的邪氣,像極了禍國殃民的專業反派人士。
反派張宇恆整個人完全成了全副武裝的炸毛貓,弓著腰要隨時隨地都能撲上去死撓對方。
楊喬沒有見過張宇恆真正殺父的樣子,但也能根據他現在的反應也能知道個一二。
有些東西壓抑得越久就反撲得越厲害。
楊喬這個時候只能迎難而上,發揮他和稀泥的本事左一句右一句的勸說,並同時再次深感抱歉表示這次嗯確實是自己做得不對,可以彌補,但是那錢卻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張大傑在家中從來都是和兒子用直來直去的武鬥,從來都沒有遇到楊喬這種春風化雨般的單憑一張嘴就能大事化小,然後小事如鯁在喉。
張大傑啞巴吃黃連,沒見過楊喬這中正派路子。
張宇恆道:“行了!我明天就去上課,錢都交了。死胖子你就被惦記了,那錢到死也不可能是你的。”
“老子!”張大傑氣不過伸手就是一巴掌呼過去。
楊喬眼疾手快的把張宇恆拉到身後,而自己靈巧的轉了一個弧度避免殃及池魚。
只可惜這串動作雖然行雲流水看起來也拉風帥氣,逞了一把男子英雄氣概,但是自己側頭的時候還是被張大傑很久沒有修剪的指甲刮到了臉頰,當即就見了血,可見對方力道之狠。
楊喬突然能理解為什麼張宇恆死活都要宰了他爸。
張宇恆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原本自己是打算在他拍過來的時候,一腳踹他的命根子,結果這個想法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楊喬給制住了。
機智如張宇恆,這個時候居然大腦是一片空白而又茫然的。
可能是他天生對別人的善意都不太能及時接收,再或者是因為他早就以最壞的惡意去揣度身邊的人,哪怕對方真的是一片好心他也會下意思的退縮。
算起來這還是要擺他賭鬼爹所賜,從下到大就生長在非打即罵的環境中,如果他稍微軟弱一點屈服一點,他可能連書都不能讀,一輩子都在疲於生存和避免捱打的路上。
而偏偏張宇恆的基因突變,絲毫沒有遺傳到張大傑欺軟怕硬的性子,反而是繼承了他母親的優良基因——張宇恆生了一副完美的骨相和端正的皮相。
除此之外,他那點都不像他們兩人的任何一人。
張大傑不止一次的懷疑張宇恆是他老婆和別人的私生子,不過他實在是懶得出奇同時也不捨得花那個閒錢去做一次DNA鑑定,所以這懷疑就化成了實質沒事就喜歡那張宇恆發泄一下。
於是乎,兩人這勢同水火的父子關係因為那一點點的血脈相殺相恨到如今。
而這一次,張宇恆的反射弧意外的發達,他被楊喬不動聲色的側身擋住張大傑視線的時候,那顆早就被磨的比鋼鐵俠還要堅硬且冥頑不靈的心裏不由得軟了一角。
張宇恆還沒來得及將這塊塌陷的牆角加點混泥土補好就被楊喬打斷了。
楊喬:“叔叔,今天張宇恆還有晚自習,那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也不給張大傑反應的餘地,他不由分說的將張宇恆帶走了。
直到楊喬攔了一輛計程車後,把還在神由天外的張宇恆推進去後,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被楊喬牽著鼻子走了。
“我們去哪?”
楊喬哭笑不得:“學校,你不是說的不能把錢給張大傑,要回去上課不浪費那幾千塊錢嗎?”
“哦對。”張宇恆其實還是有些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