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線索
“治,還恁著做甚麼!”皇帝極其不淡定的大力擊拍椅頭,“宮中最得力的老太醫立刻前去支援!戶部尚書你就隨同!”
尚書當然糾結了,瘟疫這玩意可不是過家家,稍不注意便能沒命,何況奏書中寫得那麼恐怖!
“皇上!”尚書驚恐的跪倒在地,“微臣的命死不足惜,然家中有重病臥榻妻,下有嗷嗷待脯的小兒,臣萬萬去不得!”
他說得悲嗆,金鑾大殿上,竟一時鴉雀無聲。
“啟稟皇上,微臣願意獻上微薄之力,同太醫隨行西去。”
這死寂般的沉默終於有人打破。
皇帝看向上前躬身的司御史,激動道:“好樣的!”
說完,似乎生怕他會反悔,立即下達聖旨,叫人即日啟程,同時派人寫信回西域,告知劉總兵,宮中太醫十日後便可到達,還請莫要驚慌,先極力壓住輿論,暫且瞞住百姓的耳朵。
收到此信後已經是五日後的事,短短几天,軍中又有同袍三十七人感染,八人全是潰爛而死。
而地下牢中,向前被趕走的廚娘正跪坐在苦草墊上,對面坐著審訊人。
“我不動刑。”顧文興看著手中的資料,“我只需要知道你和索托麥娜是如何相認相識。”
“大人!”廚娘臃腫肥胖的手此刻已是面目全非,指關節怪異的聳立著,“我絕對沒有在食物裡下藥!”
“恩。”他看過供詞,與目前調查出的證據相符,“所以你得證明自己的清白。”
索托麥娜和其餘樓蘭人不同,做事磊落大方,平日見她拖著厚重的食材時,總會順手搭手幫忙。
“我猜他人長得也很帥吧。”
聞言,廚娘臉紅酡羞赧,小聲道:“當然沒有顧大人帥。”
“這不是廢話嗎,我可是隨處走哪都有姑娘丟香囊的顧校尉,小夫君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顧文興有些倨傲。
他這半開玩笑的語調倒是緩和了廚娘的緊張。
廚娘身材高且狀,兩個大漢疊在一起才遮住她的身形,五官已經被肉擠變形,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無法找到可供欣賞的地方,尤其是整日出入油煙地。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顧文興不用想就知道,哪方是真心還是假意。
聽完兩人索然無味的相遇相識過程,顧文興將寫滿供詞的紙折成只癩蛤蟆,用食指胡亂戳著。
廚娘看他新長出的指甲很短,以至於其餘都是粉嫩的肉,不知怎地就想起來索托麥娜送他玉簪子,許是他太過於漫不經心,廚娘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你這手指要是不用豆角碾碎了敷在上面,新張出的指甲恐怕不夠長,而且會很難看。”
“哦。”顧文興認真的點頭,有些訝異道,“想不到你竟然會醫理?”
廚娘連連擺手:“索托會點,沒事和我聊天的時候就會教我些。”
顧文興來了興趣:“看來他的確對你上心,要知道樓蘭的醫術和中原不同,雖然我不懂這些,但是聽說他們在這塊確實比中原要厲害得多。”
這下,廚娘的耳根子紅透得快滴出來。
“話說,能否再多透露點給我唄。”顧文興衝她俏皮的甩自己殘缺的爪子,“都說手是第二張臉,估計以後再小心愛護,新張的指甲也不如原配,那麼我這張俊臉可得好生保養,那位索托麥娜對你這般好,肯定偷偷告訴過你不少如何用藥養護的知識。”
這次廚娘沒有否認,只是把頭埋下。
顧文興並不急著催促,等著她仔細考慮。
廚娘扭捏著道:“可是索托說那些保養秘籍都是獨家,不可以隨便透露,而且那藥引子是需要用健康男子的血才行。”
說到此,便突然抿嘴。
“罷了。”顧文興無奈的聳肩,“我不喜強人所難,既然不願意告知,那就回歸正題,索托麥娜自殺前,可有表現異常?”
見他正色,廚娘也跟著嚴肅起來,擺著臉一五一十的作答。
身旁的獄卒認真的埋頭苦幹,將她所說的一字不漏全部記下。
出獄後,顧文興正經的神色突然沉下,低聲吩咐親衛:“去查豬八和瘦子兩位最初感染風寒前,可有受傷。”
雖無暫時,但每日練兵必不可少,刀槍相抵難免受傷。
廚娘老大不小,早就過了待字閨中的芳齡,然而卻是至今未嫁,城裏同齡已為人母的婦女難免會暗自嘲笑,這時如果有位好看的男子對她照顧有加,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平日大夥圍坐一起吃飯時,也會和閒聊幾句。
顧文興看得出來,廚娘沒表面那麼大大咧咧,走路也是含胸駝背,和人對視久了,也會下意識的躲閃。
所以如果索托麥娜想要利用她做些什麼,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水到渠成。
親衛很快就回信,最初感染瘟疫的兩人確實在受過皮外傷。
“其餘人感染的人呢?”
“回校尉,只有少部分有過擦傷。”
“行,你繼續查,有任何發現及時向我稟告。”
“遵命!”
顧文興現在恨不得一天有四十二時辰夠他揮霍,現今時間就是生命,每位感染者基本都是在半月後才死去,這速度不算快,但沒能找到傳染源,加上大夫無法研製出解藥,眼下的每時每刻流失的都是無價人命。
他得了廚娘的啓發,又策馬去樓蘭遺址,憑著記憶找到宮殿。
昔日的金碧輝煌早就成了瓦石灰牆,他憑著記憶,來到宮殿北牆面下的地道入口。
這裏下面存有大量關於樓蘭古老秘術的書籍,因為當初嫌麻煩,也就沒管這些。
他提著燈盞往深處手,在底層排排書架上,仔細瀏覽。
所幸在樓蘭待過一段時間,熟悉他們的文字,但要從這成千的古卷中找到有關記載瘟疫的內容,這可就很傷腦筋。
不得已,只能折回向劉千眺討要些懂樓蘭文計程車兵,誰知道竟然一個也沒有。
威遠提議:“不如我們尋樓蘭本地的百姓來。”
“不可!”
劉、顧二人同時出口。
樓蘭人太不可靠,信他們還不如信自己。
“罷了,還是由我來做。”顧文興當然沒那麼大公無私,“不過你也別想閒著,今夜同我一起翻看那裏的書卷。”
礙於上司情面,威遠不得不陪同過去。
書架落滿了灰,厚厚的塵埃漫天飛舞。
威遠紆尊給他將每本手動拍淨灰塵,再遞給他查閱。
“就咋們兩人,這得何年何月看得完?”威遠說著,將頭頂最上層的書取下,“再過不久,司御史就會陪同太醫們過來。”
翻閱紙張的聲音有過短暫的停頓,片刻後又恢復正常。
“有關於我中毒的事。”顧文興輕聲道,“他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在這些時日,決計不可透露一星半點,他人剔透,你與他說話一定要小心謹慎措辭。”
地下室外月光流動,竟是難得的月圓。
威遠指的不久,只有短短七日,這速度比預計的還要早。
然而那時,顧文興依舊泡在書中無法自拔。
與至於司御史是親自上前去找他,前不久顧文興剛點燃完一包珠光粉,室內的異香都還未及時散去。
把守在外的威嚴忙不迭的把他攔下:“大人莫要去!”
司御史疑惑的駐足,似乎是在等他的解釋。
威遠不會撒謊,尤其面對那雙能夠看透一切都黑眸時,他語速便不由自主的加快:“顧文興查閱古籍時,不能有任何人打擾,你現在進去會叫他分心!”
司御史愣住,須臾瞭然同意。
地下室不透風,所以要等裡面的異香完全消散,恐怕少說也要三個時辰。
幸好司青竹沒有多問,只是依言乖巧的站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