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捧腹
顧文興聞言淡淡頷首,黑夜中他目光灼灼如火,舉目遠望前方的綿遠黃沙。
他拿過接班士兵的弓箭,執劍駐守在高牆,就這樣吹了一夜的涼風,直到次日天蒙亮才下樓回營。
營主帳中,威遠依舊半死不活的趴在床頭,見人來了,在稍微提起精神,拿眼珠子瞪他。
顧文興將衣架上掛著的重甲冑穿上,動作麻利熟練,哪怕是敵人打在賬外了,以他這速度依舊能趕在敵軍入賬前殺出去。
完後他自戀的對著桌上的銅鏡拋媚眼:“還不錯,算得上是風流倜儻,你說若是我穿這身去酒樓,那些姑娘會不會被我迷暈?”
“呵,人模狗樣。”威遠不屑的扭頭,“你最晚去哪了?”
顧文興繼續對著鏡子擺出各種迷死人不償命的神情,邊道:“一時心血來潮去當了整晚守財奴。”
威遠旋即明白,並警戒豎眉,雙手支撐著身體起身:“如何?”
其實並不需要答案,單看顧文興這副腎虛的卻還有臉笑得猥瑣樣就知道。
他吐出口氣,自心而發的感嘆:“這次多虧你發小,真好。若不是他,恐怕我們還沒這麼簡單就能矇混過去。”
顧文興垂眉,眸底暗沉流轉的心思被他掩去,再次抬眼,還是那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的眼角往他一瞥,顯得邪魅極了。
“廢話。”烙下這二字,他便起身離去。
“屁股剛好利索,不會就想去自討苦吃吧?”
“不是。”顧文興整理好前襟,順帶將迎風吹來的枯葉彈走,冷笑道,“都這麼多天,是該去見見從京裡來的那群孫子。”
威遠將軍聽出了他話外的寒意,被風吹得一凜,正色道:“你這嘴皮最好收斂點,見了他們,禮數週全些。”
顧文興不答,徑直走了。
隨同司青竹來的還有左僉御史,戶部侍郎以及兵部尚書。
最先見到的是戶部官員,他在存倉兵庫前拿著賬本,滿臉嚴肅的說些什麼。
“見過顧小副軍。”眼尖計程車兵拱手行禮
空侍郎側頭,一雙狐狸眼微眯:“顧小副軍怎麼不在營帳中養傷?這天寒地凍的小心落下隱疾。”
顧文興笑著反唇相譏:“承蒙關心,不過在此之前,空大人似乎是忘了些什麼?”
空侍郎一愣,順著他惡謔的目光埋首往下看,綠腰帶上捲雲朵朵。
顧文興嘆口氣,把不可思議的表情刻意誇大:“難道大人就沒自知之明嗎?”
說著,他特意指了指對方的官帽:“我乃從四品副軍,侍郎不過是正五品,懂了?”
空侍郎被他氣得嘴一歪,鼻子吐氣,左右搖晃的向他弓腰施禮:“下官見過‘小夫君’!”
顧文興雙目微斂,琥珀棕眸裡閃過比天外鵝毛大雪還要凍人的冷意。
“在下方纔說錯了嗎?”空侍郎無辜的聳肩。
他一語雙關,顧文興卻繼續笑看著他。
氣氛已經是拔劍張弩,熟悉顧文興計程車兵看了那笑,就知道這空侍郎準完蛋,但敢在完蛋前,為首計程車兵趕緊快速的打圓場:“空大人剛來所以有所不知,顧副軍……”
話未完,空侍郎直眼打斷:“顧副軍在民間有娘氣綽號‘小夫君’是吧?”
士兵訝異的看了一眼這不知死活的空大人。
顧文興眉梢眼角盡是譏誚,慢步逼近。
空侍郎被他這莫名的架勢搞得心惴,但還是梗著脖子,拔高音量顫聲道:“咋滴?你想打架!”
顧文興頓步,笑得開懷:“打架有辱斯文。”
他一個武官居然說這敗壞斯文,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
但明顯,這是在給對方臺階下。
空侍郎雖然是直腸子,官場浮沉多年,再正直也得彎曲一點。
“哼!”空大人甩袖扭頭,“既然顧副軍來了,那麼還請和下官一起查賬吧。”
其實沒什麼好翻查,顧文興早就有應對之法,其實就算沒有司青竹,那些公虧的賬目去向,這群孫子翻了天,也無可追蹤。
除此之外,他們對西域最近發生的大小事件和冤請等事宜也做了細緻的勘察。
有功既有過,群眾中那些不服反叛的聲音漸小,則為功。然而顧副軍和威遠將軍殺伐太重,與先帝主張的懷柔政策違背,此為過。
兩相抵,居然沒有多餘的小辮子給他們抓。
隨著年關相近,眾官員也稽覈完畢,到了該回京的時候。
顧文興陪同他們將近大半個月的時間,上下走動,私下還要辛苦賄賂,儘管司青竹給他掃清了絕多障礙,但是總歸道路是自己踩的,來的不僅有官員,還有小皇帝身邊的內侍,最終小皇帝的決策是好是壞,說不定就掌握在他們嘴裏,所以這幾日自己的嘴皮子都遊說磨出了水泡,現在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大喜過望。
威遠的傷比預料中癒合快得多,勉強能下床活動筋骨。
這不,他伸腿出拳,拳風嚯嚯,飛腿上劈也是裹挾著利風。
姿態大氣豪邁剛毅,可惜弧度太大,牽動了傷口,導致收腳時,低盤不穩,一個踉蹌栽地,恰好還是屁股先落。
顧文興看著都嫌疼,頓時忍不住別頭。
威遠將軍到底是對得起他的頭銜,居然面不改色跳起來,同時維持著最後的威嚴,木著臉道:“聽說上次你和空大人起衝突,都險些打起來了。”
“有意見?”他當時可是難得聽從威遠建議,沒起正面衝突。
威遠淡定的搖頭:“所以我感到很意外,我覺得你是應該準備動手的。”
兩人不愧是難兄難弟,任何舉動背後的目的都比對方還要清楚明白。
顧文興只要動手大文官,這就是大罪。
祁朝重文輕武,從來都是刑不上大夫,以此滿朝的注意都會被轉向此,相比起來,貪汙三百兩白銀真不算大事,藉此轉移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你懂個屁。”顧文興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這種凡夫俗子自然不能明白。”
威遠已經被他堵成習慣,也不追問,反正他肯定吐不出什麼好東西,兀自走回床前,認真落坐沉思苦想。
“嗷!”威遠彈跳而起,捂著自己屁股,慘叫不迭。
那廂的顧文興早就捧腹彎腰,無聲息的大笑,直笑得落淚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