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避無可避
那太監見沒自己什麼事,連忙給了個眼神後麻利的退下。
其實這位四公主一點都不安,她有點拿不準這皇帝到底幾個意思,大理寺也沒給個準信,秦宇一早在安置的坤林宮醒來從那些伺候的奴婢中側面打聽到了今日發生的事情,秦宇用手習慣性的託了一下鼻樑,她早已經不是那個摘了眼鏡十米開外人畜不分的半瞎,不過這習慣她還保留打現在,這是她思考時習慣性動作。
秦宇心想:她一直認為皇帝生性多疑,不是那種被三言兩語就蠱惑就蓋棺論定的人,可如今皇后備廢,聽宮女說皇后身邊的宮女貼身的幾位昨晚入了慎刑司,今日剩餘的那些能喘氣的不是處於絞刑就是發配到辛者庫就是逐出宮。那麼,小月呢?
她想得入神並沒有注意門外公公的通報,內屋的大門被人毫無禮節的開啟,秦宇一驚,看是皇帝連忙彎腰行禮,賢宗帝雙手虛託了一下,並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秦宇內心又開始犯嘀咕,這皇帝又是幾個意思,這又是使哪門子帝王心術?她來不及多想,就聽他悠悠的開口道:“小四受苦了,朕已經查明殺害你母親的兇手。”
秦宇斟酌了一下,故意噙著淚強裝出一副想要上前又礙於規矩不得不停止的動作,客氣的說道:“多謝父皇明查。”
皇帝這才紆尊降貴的說了句:“起身吧。”
她這下終於認清禍星不詳是無論如何討不了這位迷信的皇帝的歡心的事實,不過眼下得先穩住自己四公主的身份纔是上策,於是她把嘴巴一撅,起身後雙手反覆的扭捏交叉,把頭低著看自己的小腳。
皇帝不是瞎子他注意到秦宇的小動作後,死板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鬆動,張口直言道:“皇貴妃膝下目前只有一位小弟弟,昨日又與朕談起你,今日你便搬去皇貴妃那兒。”
對方說話不帶感情,秦宇都開始懷疑這個梁四到底是不是他親身的,她都演到這個地步這個狗皇帝根本不通氣講理。
秦宇現在也是聽明白了,皇帝這是要把她過繼到皇貴妃那裏去,中個緣由她目前是想不明白的,只能本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政策去會會那位皇貴妃。
而待她入了皇貴妃的儲秀宮才發現,這皇貴妃壓根不待見她,像她行完禮後就打發去了偏殿—那是下人晚上休息的地方。不過好在裡面的麼麼對她還算客氣,單獨收拾了一間用屏風隔開的小房間給她,想來可能就是因為她是不詳的原因,所以不能於皇子同住,怕玷汙了皇子的健康。
“李麼麼,可否幫我去打壺滾水來。”雖然現在落魄了些,但也不能委屈了自己,這北方的冬天冷得秦宇四肢無力,儘管有碳火,可她就是暖和不起來。
李麼麼應允後,便麻利的去打水了。秦宇見四下無人,內心緊繃的玄終於鬆了一下,這裏比起冷宮雖然好不了多少,她猜測是那皇貴妃把她要過去是想在皇帝面前裝個賢良淑德的假象,嚴格來說,雖然那位皇貴妃沒安什麼好心,但這裏和冷宮比起來更容易見到皇帝,只要能見到皇帝什麼好說,所以目前秦宇對於皇貴妃還是比較感激的,只可惜這感激之心在五天後如同泡沫一樣輕易的被戳破了。
那天,小皇子不知什麼原因哭鬧不止,秦宇要怪只能怪自己犯賤,她瞧著皇上與皇貴妃交談甚歡,秦宇爲了討好皇上主動去抱那幾個月大的嬰兒,誰知那她一抱那嬰兒哭得兇殘無比,一旁的皇貴妃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伸手準備從秦宇的懷中抱過去:“還是本宮來吧。”
秦宇猶豫了一下,還不相信自己收拾不了這個嬰兒,本不打算交還與她,哪知皇貴妃用手觸碰到了襁褓下秦宇的手指後,盡用力順勢掐著她手背那層皮,那簡直不是掐,那分明是要把她的一層皮給擼下來了。
秦宇吃痛,下意識的要掙脫左手,而那嬰孩順當的入了皇貴妃的懷中,這是她第一次經歷現實般的宮鬥,如此的……赤果果而且不留餘地。
她簡直驚呆了……
‘你有病啊!’這句話滾軲轆的在她嘴裏轉了一圈,又被她生生噎回去,只覺得自己吃了個暗虧,可轉念一想憑什麼自己被好吃好喝的供了幾年臨到這裏就被猥瑣成鵪鶉一樣,心裏又很不是滋味。
想到這裏的秦宇突然發難:“父皇,皇貴妃剛剛用手掐我。”說著,向前一步特意將手背翻給皇上看,那裏的紅印突突的刻在那裏。
皇貴妃剛剛也只是試探,以為這個梁四會是隱忍不發的退下。但是不得不說她用了十二分的力道,還以為她會吃痛後失手摔下皇子,內心還是小小的起伏一番。不過她自己到現在都沒明白皇后突然派人殘害那對母女究竟是幾個意思,還獨獨留下這梁四公主。
難不成這公主是什麼神兵天降?不是說是不詳嗎?
皇貴妃嬌縱自傲,前幾日才向陛下那裏發揮自己三寸不爛之舌將這公主養到自己眼皮下。
然而這幾日她發現這公主膽小低調得不行,獨自在那個小隔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每天的例行問安都是晨昏定省。
兩人幾乎沒有什麼交流。
皇帝皺眉發問:“怎麼回事?”
秦宇不等皇貴妃說話,做出一副欲語淚先流的樣子搶先說:“我也不知道皇貴妃娘娘會這樣對我,我只是想抱抱自己的弟弟,可是卻……父皇一定要為女兒做主!”
皇貴妃連忙大喊冤枉不知情:“臣妾是真不知這四公主小小年紀竟然學會撒謊,本宮也算你半個母親,雖說不是親骨肉,可到底……”
秦宇:“父皇!女兒沒有說謊,望父皇明鑑!”
皇上一臉的高深莫測,直教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四公主年幼,又怎會一來陷害一說,既然芸兒又說她沒有做那便是方纔力道大了些。況且芸兒已經是小四的孃親。”說著,他將視線轉向秦宇:“都幾天了,為何還不對芸兒改口。一口一個皇貴妃成何體統,莫壞了規矩。”
這偏心也偏得忒明顯了,如此明顯的陷害卻被皇帝三言兩語的撇開。
秦宇憋得滿臉通紅,雖然不至於為這點小事羞怒,但是她現在的身份定位不容她多表現出一符年齡的其他表情來,只得悶聲悶氣又滿腹委屈的低聲喊了聲母親。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她懂。
皇貴妃:“四公主懂事,前幾日看到自己生母在自己眼前……”說著嘆口氣,把後面那個死字憋了回去,繼續說,“悲傷是在所難免,一時改不了口就莫要為難孩子。”
前一秒還在恨不得吃了秦宇下一秒又開始偽裝成一副通情達理的模樣,直叫秦宇後背的汗毛全副武裝的豎立起來。
皇貴妃把一旁的麼麼叫來:“還恁這幹嘛,看下這四公主手上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請個太醫過來瞧瞧,本宮那裏還留著一些藥膏還不快拿來!”
麼麼聞言識趣的行禮告退。
許是母子連心,那嬰兒在那皇貴妃懷中當真是不哭不鬧,甚至還衝著自己母親咧開小嘴一笑。
“陛下,你瞧瞧這孩子對我們笑呢?”皇貴妃把孩子抱到皇帝的面前,笑得如沐春風,那雙丹鳳眼亮晶晶的,配上那膚若凝脂的面容,皇上不喜歡也難。
皇帝:“朕瞧著這孩子眼睛漂亮得很,有三分像你。”
皇貴妃就坡下驢:“都說這父子情深,這俞兒一見你這嘴巴都合不住了,瞧瞧!”
秦宇乾巴巴的站在一邊聽他們交談,他們從皇子聊到琴棋書畫再繞個彎說起皇帝自己的乳孃。
“前些日子朕的乳孃自宮外來看朕,朕瞧著她現在一個人在外沒什麼依靠,怎麼說好歹也算是朕的半個孃親,朕琢磨著著個機會把奶媽接進來也算是盡個孝道。”
皇貴妃:“皇上宅心仁厚,擇日不如撞日,明日北疆那邊派來的使者不是納供一些奇珍異獸來嗎,借這個由頭便把奶媽請入宮來,讓奶媽自己挑一些肉乾羊奶之類的食物,多補養身子。”
皇帝:“芸兒說得有理,朕瞧著奶媽年數高了,離宮的時候還覺得她老人家體健,這次卻是白髮婆娑了。”
那奶媽王氏秦宇是知道的,皇帝的生母在他一出生就撒手人寰,當時據說不受寵一直都是由王氏照看,所以就感情來說,那乳孃也算是皇帝的大半個孃親。之前就時常入宮探望當時還是皇子的皇帝,後來王氏的丈夫發病歸西后,王氏就回了老家距今算上快有十多年了。
秦宇心想:怎麼十多年沒個氣兒,現在突然跑來作妖是為個甚?
皇貴妃正要接話,一位傳話的內侍通報說國師突然有要事求見皇上,正在乾清宮等他。
“國師一心為大梁江山所憂心。”皇貴妃很是大度,“既然是國師求見那必然是有什麼要緊的事皇上改天來看皇子便是。”
“朕的皇后要是有你一半體貼就好了。”提及皇后,皇帝的臉有一瞬間的厭惡,“哼,那分明就是毒婦!不配母儀天下。”
說到這裏,用手拍拍皇貴妃懷中的嬰孩繼續說:“罷了,朕就先去乾清宮一趟。”
皇上一離開,皇貴妃完全不用正眼看她,自個兒抱著孩子逗樂,不過經過這件事,秦宇也大概摸清了這皇貴妃是什麼路子—那就是典型的胸大無腦。
不過能在後宮奮鬥到這個位置一定有她的過人之處,否則那狗皇帝憑什麼如此偏袒於她?莫非硬了那句所以被愛的女人都是極其囂張的,可特麼你既然不喜歡我,把我弄到眼皮底下作甚?這皇貴妃腦殼有病吧!
皇貴妃確實不喜歡她,又不是自己親骨肉不過她也犯不著對她如何,要不是昨日那小李子在她耳邊說既然皇后毒死其他人卻獨獨留他一個四公主,說不定又什麼蹊蹺在其中,她纔不會把梁四留在自己眼皮底下。
皇貴妃:“四公主既然沒什麼事,就去自己房裏等著麼麼來給你上藥吧。”
秦宇知道她這是要打發自己,現在她對於周圍的環境摸了個四分脈絡,這次那皇貴妃突然挑釁,她現在如果還不主動出擊,將來沒她什麼好果子吃。
想到這裏,秦宇對著皇貴妃行了一個大禮後退下,她心說:“看來這後宮撕逼大戰她是避無可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