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就這樣。”

    九九把麻繩捆在一個竹籃上，然後把“撐死”塞進去，再用結緣咒把繩頭與腰帶相連，就不怕自己把這隻鬼搞丟了。

    “雖然暫時收不了你，但是我九九是個有責任心的好道士，怎麼可以讓你為禍人間呢？”她指著“撐死”的鼻尖，“聽好了小鬼，你要是敢亂來，我就讓歸一強行滅了你，怕了吧？”

    坐在一邊元神出竅的歸一不想跟師姐說話，他抱著羅盤，只覺得自己如風雨中的浮萍，可憐得要緊。

    九九知道師弟現在心如死灰，可她不打算浪費唇舌去勸慰他幾句。

    她太瞭解這個傢伙了，歸一隻要有地方睡安穩覺，就不會在意自己身處何處。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找個舒服的客棧安頓這位睡仙。

    “走啦，歸一，天再晚就找不到店住咯？”

    聽到跟睡覺相關的詞句，他總算是有了反應。

    “那走吧。”他收起已經損壞的至尊寶貝，心想事已至此，只有先睡一覺，等睡醒再說了。

    兩個半仙一隻鬼，一路沿著山路來到了小橘鎮，比起山腳下的小破村，這裏顯然熱鬧許多。街上還有人在表演噴火，引來眾人的歡呼。

    “區區御火術，也值得他們這麼稀奇？”九九小聲嘀咕，心想今後應該是不愁生計。

    這等雕蟲小技都能讓這幫人解開錢袋揮灑銅板，那她要是讓歸一表演一個火龍召來，豈不是賺得盆滿缽滿？

    “嘿，小姑娘。”

    被人拍了肩膀，九九一回頭就看見了一位中年婦人，她的唇邊有一個痦子，笑起來露出一口大黃牙，也許對方是想要表示親切，可是九九隻覺得毛骨悚然。

    “什麼事？”九九皺眉，因為覺得不舒服，便沒有給她半點兒好臉色。

    這事情就是有這麼古怪。九九以往去捉鬼的時候，遇見了多少死狀悽烈的鬼，都不覺得心中發毛，只為他們的悲慘遭遇而哀泣，而今日，這人不過是長得磕磣些，卻令她有反胃嘔吐之慾。

    也許這就是大師兄說過的“氣”。尋常人都能感受到他人的氣場，更別說他們天師了。

    “沒什麼事，我就是看你一個人帶著個孩子，讓人有些擔心啊......不如讓我幫你......”那人的眼神遊離，不斷往九九抱著的竹籃裡瞧。“撐死”現在正安然入睡，是不是還嗯嗯兩聲，看起來他覺得這小窩很舒適。

    九九察覺到這來者不善的眼神，立刻就側身，讓“撐死”離開這女人的視線裡。

    “這是我家的孩子，不勞這位大嬸費心了。”被這怪異舉動激起了警戒心的九九凝神，她聞到一股子發黴的氣味，雖然難聞極了，卻沒有任何其他味道可以佐證這人是鬼變的。

    可惡，既然不是鬼，就不能滅了她......

    九九心中很是憋屈。

    “歸一，走了。”她喊了一聲在身邊發呆的歸一，便轉身往前走。

    儘管已經轉頭，可九九還是能感受到來自那個奇怪女人的視線，心裏不由得發怵。

    “歸一，咱們現在來凡間了，一定要多注意。”九九帶著歸一走進一家客棧，在前臺交錢住店時，不忘與他交代，“別看人類沒什麼大本事，又不能通天，還不能長壽，可人要是作惡起來，可比鬼恐怖一萬倍。”

    她從前纏著二師兄講故事時，就聽他說過不少，而那些可憐的怨鬼也同九九訴苦，告知她害人之人堪比邪魔，他們心中有魔便可害人至死令人不得輪迴，若是再有了魔之力，怕是連天帝也要怕起來。

    歸一嘆氣：“師姐，你下次說這種話，可否在私下講？”

    此時的客棧裡鴉雀無聲，來往的賓客多如地上螻蟻，全部聚集在這裏。原本要把號牌給她的店小二此刻怒氣衝衝地對他們說：“兩位客官，請你們滾出去！”

    “滾就滾，有什麼大不了的嘛……”九九縮了縮脖子，趕緊牽著歸一跑了出來。

    本想說再去找一個地方投宿，卻沒想到這個地方訊息很靈通，他們不過是在大街上晃了兩圈，再去投宿的時候，每一家客棧都認得他們了。

    “咱們這可不收什麼奇怪的人！”

    就這麼一句話，令他們倆吃了連環閉門羹。

    眼見著就要露宿野外了，一想到今天晚上睡不好，歸一就鬧了脾氣。

    “都怪你，師姐。誰叫你沒事去招惹別人呢？”

    “這能怪我嗎？”九九走在山路上，險些被一塊小石子絆倒，她負氣，將石子踢開。“那怎麼，大實話都不可以說了嗎？人類本來就是這樣的嘛！”

    不承認自己的缺陷就算了，還這麼小心眼，竟還把他們趕走……

    “救命啊！救命啊！”

    遠遠的傳來了一個人的呼救聲。因為剛被人類欺負，小半仙現在心裏很不是滋味，九九低頭看了一下，果然不遠處有一個人正在跑，後面好像是追了一頭熊。

    “你看看，就曉得喊救命，都不知道自己去想辦法。”九九揣著手，一副作壁上觀的看戲狀態。“你們這些人不是厲害嗎？厲害你們就殺個熊給我看看呀！”

    “真弱。”歸一本來就是一個沒什麼同情心的人，一般不會出手管閒事，更別說這種沒有任何任務和指令的事情。

    兩個小半仙就這麼站在這裏看，忽然那個樵夫打扮的男人就摔倒了。

    “救命啊！”眼見著熊就要一巴掌揮上來了，男人爆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此時一塊石頭砸在了熊的頭上。

    大熊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一轉頭是一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子。

    “爹！”

    “柔兒快跑！”

    被石子激怒的大熊衝向瑟瑟發抖的姑娘，本來是打算看戲的九九改了心意，一巴掌拍在歸一腦袋上。

    “歸一，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