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叔，你就在這裏坐著啊，我去鎮上晃一下，等她們兩個什麼時候說通了，你確認張大娘冷靜了，就一張一張把地上的符咒給收了，她就可以動了。”九九跟張大叔交代完了之後，看了下包裡熟睡的小鬼，想了想，還是沒有把它託付給張大叔。

    她現在連歸一都信不過，更別說這個迷迷糊糊的人類大叔了。

    這個臭小鬼，還是跟她呆在一起最安全、最老實。

    “你去鎮上幹什麼呀？”

    “我之前看見了一架糕餅鋪，聞著可香了，這幾天晚上都想起來，真是不行，我得趁這會兒去買個。”

    “哪家啊？”

    “記不清名字了，那天風大，把它旗幟都吹裹起來了，我只記得位置。”

    九九扯謊了，她根本就不是貪戀鎮上的餅，而是心心念念要把落在鎮上兩三天都沒回來的十靈兒找到。

    “那你快去快回吧。”坐在小板凳上的張大叔跟她揮了揮手。

    “行。”

    九九又拉了一下揹包帶，揹着這臭小鬼往鎮上走去。

    “這鎮子還真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九九走了幾步後就覺得不想走了。可能是因為背了個“肉秤砣”，她覺得今天的步子特別重，抬都抬不起來。

    “對了，我想起來了。”九九拿出乾坤袋，在裏邊翻轉了一下，便找到了一個木頭馬。“四師兄給的小木馬總算有用途了。”

    這木頭馬跟鎖魂塔一樣，平時都是不起眼的木頭模樣，只有半仙之血可以令他們恢復原樣，發揮作用。

    “來看看四師兄這次送我的是什麼吧。”九九咬破手指，抹在了木頭馬的額頭上，血被木頭吸走後，九九將它扔在地上，剛一落地，那木頭馬便掀起了一陣旋轉的疾風。

    四師兄也是風系天師，所以他做出來的東西，也是御風而動。

    一眨眼功夫，一輛兩乘馬車出現在面前，九九的嘴巴變成了圓形，她不敢相信，摳門的四師兄竟然捨得給她這個！

    “這麼豪華嗎？”九九正想著，從馬車裏走出個半人高的人來，這小人兒有些圓胖，頭上裹著個發團，用紅色的方巾裹起來，隨著他走路，方巾邊兒一動一動，煞是可愛。

    雖然看著是個人類，可九九聞到味道就曉得，這“人”不是人。

    “九九小姐，請上馬車。”他一落地就變成了一把椅子，正好讓她踩著上轎。

    “你是我四師兄收的精靈吧？”

    九九踩著他上了馬車後，凳子又變回了人，他抬頭一笑，露出個可愛的笑容：“對啊，我是個椅子精，主人說了，讓我一路好好伺候九九小姐。”

    “在我的乾坤袋裏憋壞了吧？”九九沒想到這還配送個僕人，心想這四師兄真是對她不薄啊。

    要知道，他做的馬車在仙界可受歡迎了，不少上神都想要，據說地府那位特別拽的十三殿下都有讓小鬼來問過，然後被四師兄直接拒絕，因為四師兄覺得對方是個敗家子，畢竟他這輩子就見不得誰揮霍銅板。有多少師兄弟要出遠門的時候找他要，他都不肯給，寧願做一堆放著，也不輕易給別人。

    “沒事兒，我以前沒成精的時候，在一戶人家的庫房裏憋了一百多年呢。”

    “那你待的可是個大宅子。”

    “可不嘛。”他一笑，臉上的小酒窩就特別明顯，看得人歡喜。

    “那你叫什麼？”

    “主人還沒有跟我取名字。”

    “啊？四師兄也太粗心了吧。”九九想了想，“我這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既然你要跟我很長一段時間，那就讓我先給你取個名字，你先用著，我也好喊你。”

    “好，請九九小姐為小的取名。”凳子精坐在車板上，靜靜等待。從它期待的眼神不難看出，它對於這個名字的渴望。

    感受到了對方的期待，九九陷入了認真的思索。

    “這樣吧，我取名字喜歡根據別人的特點來.....”九九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半天，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它方纔一秒變回凳子的樣子，不如就根據這個來？九九的眉頭皺了皺，又舒展開來，幾番折騰後，她終於下定決心，開口說，“你就叫......四腿兒？”

    聽到這個名字，凳子精眨巴眼，有點兒結巴：“四，四腿兒？”

    “啊，你是凳子，有四條腿兒嘛。”九九摸著下巴，“我覺得還行，你覺得呢？”

    “呃......”凳子精遲疑了。

    他也不好拒絕，可是這個名字......

    “你不願意？”九九有些犯難，她真想不到別的了。

    關於自己不擅長取名字這件事情，九九心裏很有數。大師父以前就說她幸好不是神仙，否則這世間的名詞可都要被她一句話給毀了。

    “沒有沒有。九九小姐覺得可以，那就這個名兒吧。”凳子精是個有耐心的好脾氣，它琢磨了一下，九九說得也沒錯，它就是個凳子嘛，四腿兒，多好記。

    “好。四腿兒，帶我去鎮上吧。”

    “好咧。”四腿兒鞠躬後，便坐在車板上，拿起韁繩，“駕。”

    九九坐進馬車，很快又從簾子後面冒了出來：“四腿兒，你會變化嗎？”

    “會啊。”他點頭。“主人臨行前教了我十二變，說是日後能派上用處。”

    “那你可以變個中年人嗎？”九九笑了笑，“你這樣看起來就是個孩子，別人見了，萬一去告官，說我奴役孩子，這可不好。”

    童工是有，那是端茶送水，像是趕馬車這等事情，一般還不會給孩子做。

    “好。”四腿兒立刻蜷起來，等它再挺直背，就已經變成了個正常身高的中年男子。

    “很不錯嘛。”九九拍拍它的肩膀。“四腿兒，等我回去了，我一定會讓四師兄好好教你，你很有前途。”

    “謝謝九九小姐。”四腿兒點點頭，便回頭專心駕車了。

    九九回到馬車裏，發現這裏全是真絲面料的軟墊，便躺下來，愜意地說了句“真好”。

    馬車動了起來，可是車內卻異常平穩。九九閉上眼睛，心想補個覺。這幾日可把她折騰夠了。可是九九還沒睡著，四腿兒就提醒她該下車了。

    他將車停在了鎮子牌坊前的一個小竹林裡，竹林的竹子高大壯碩，長得密密麻麻，外頭看不見這裏麵。

    “這麼快？”九九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這軟墊吸進去了，實在太舒服，真是完全沒法抽身啊！

    “我剛纔從地下走的。”四腿兒畢竟是個專業的車馬伕，重視的是速度，希望這種表現可以獲得九九的認可。

    “咱們又沒給土地公公上貢，你走土裏，它一會兒會來找我要過路費吧！”九九走出馬車，心裏擔憂起這事兒來。

    “九九小姐，你不擔心，這裏的土地公公不在。”四腿兒出言讓她寬心，“我土遁下去前，先查了一查，這底下真沒有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結界。”

    “這什麼情況？這山頭居然沒有土地神？”九九覺得這個情況很異常，“這不太對啊。”

    土地神是正兒八經的公務人員，沒個地區的標配神仙，要是某個地區缺位還得趕緊補上纔是。不然天帝在天上，怎麼能準確知道人間發生了什麼？

    “我也覺得不太對勁。”四腿兒是九九的四師兄門下最機靈也是最好學的那個，所以它的本事在精靈裡算得上是拔尖，這也是為什麼四師兄最後選了它來陪小師妹。“這件事情我一會兒寫信向天上報一報，看能不能問個原因。”

    “喲，可以嘛，你會寫天書？不得了啊！”

    九九不可思議。這個本事她都沒有，因為師父說了他不會給鴿神上貢，也就是不會有天鴿幫他們送信，所以大家也免了學這個。

    “對。”四腿兒的臉微微紅了，它性格謙遜，被人一誇就這樣。

    “你寫了你給誰？”九九可不信那幫神仙會給不上貢的人免費做事兒。

    “每年來求主人的上神多，爲了能方便聯絡主人，他們找鴿神說過這事兒，他們負擔費用，主人授意的人都可以寫信給天上。”四腿兒伸出小手掌，手心裏冒出個閃光的印記。“我就是被授權的其中一個。主人說了，要是九九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也可以讓我寫信找他求助。”

    “天哪，我真沒想到四師兄竟然這般愛我！”九九驚撥出聲後便歡喜地拉著四腿兒的手跳起來，“太好了，有了你，我這行走人間就不怕啦！”

    “嗯。”四腿兒點點頭。“不過，我的話，只能在白天現身，晚上要趕夜路的話，我可能不行呢。

    “為何？”九九一聽有限制條件，便趕緊問個清楚。“你怎麼晚上不能現身？”

    “因為我在黑洞洞的倉庫裡待了太久了，當年成精是因為倉庫門被人開啟時，一道正午陽關照在我身上，我是吸收了金烏之力才成了精，現在修煉也纔剛開始，自然就只能繼續依靠這天上的太陽神鳥了。”四腿兒指了指頭頂的太陽，九九望了一眼，果然看見了中心的金烏。

    “好吧。”九九嘆氣，隨即揚起笑容。“不過也好，就算只有白天也行。好啦，辛苦你了，快進來休息吧。”

    “好。”他走回了馬車裏麵。

    見四下無人，九九唸咒，收起馬車，一陣旋風后，落下個小木馬來。

    將木馬撿起來，放進乾坤袋，九九這就往鎮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