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林在複雜的街道小巷裏穿行，雖然沒有動用魔力，但是就算只憑身體力量他的速度也不會比任何一個預備役魔術師差。他不知道是每個魔術師都是這樣，還是隻有他是個例。

    阿麗和幹鐸雖然提到過用魔力溫養身體，但是從他們的描述來看，這種溫養更的是改善人體和魔力的適應性，變向提高魔術師的魔力通量和魔力容量。但是這種提高是非常微弱的，沒有長時間的堅持看不到什麼成果。

    至於直接改善身體體質···兩個人好像從來沒有這種體驗。

    索羅沃和紅眼的戰鬥在江天林開始轉移的時候就爆發了，兩個人都沒有掩飾的意思，那股強烈的魔力波動就連一百多米外的江天林都能清晰地感知。戰鬥似乎在開始的瞬間就往白熱化發展，兩個人都沒有收手的打算。

    估算著距離和方位，江天林重新爬上屋頂，在屋頂上移動了一小段距離。

    花點酒館所在的街道重新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索羅沃的情況看上去不太妙。

    局面是短暫的對峙，索羅沃的武器是一柄平平無奇的短刀，刀刃長度在一尺左右，單面開刃，刀背稍稍彎曲，刀尖上挑。這種形狀讓刀尖可以很順利地切開骨節而不會被卡住。而紅眼雙手空空，就連一開始拎著的彎刀也不見蹤跡。

    但是索羅沃的身上卻有好幾處刀傷。

    紅眼的身上則是一處看上去像是受到了鈍器打擊的淤傷。

    江天林撓了撓臉，這和局勢他看不懂啊，兩個人身上的傷口明顯和對方手裏的武器不符，倒是有點像是自己搞出來的。

    這是怎麼了？不比誰能打，改比誰更狠了？

    ······

    索羅沃的視線鎖定在紅眼身上，焦點微微晃動，眼中的影象隨著呼吸重複清晰和模糊的變化過程。

    他的四肢依然有力，魔力依然洶涌澎湃，大腦依然清醒可靠。

    但是他卻隱隱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的局勢很不妙，雖然紅眼身上也有淤傷，但是對比他來說，那些淤傷根本無關緊要。沒有傷及內臟也沒有損傷肌肉群，這種淤傷只要半天就能完全恢復！

    “還要繼續嗎？”紅眼微微笑著，抬起了右手，手裏虛握著什麼。

    奇怪的是，索羅沃居然也抬起了自己的手，只是對應的不是右手，而是空著的左手。雖然索羅沃努力用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手臂，但是這是徒勞，他的左手跟著紅眼的右手，以均勻的速度抬了起來，握拳。

    “不回答？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紅眼笑著，右拳猛地擂在自己身上！沒有任何保留的一拳，拳頭打在身上發出悶響，紅眼的眼角抽了抽。

    碰——！

    就和剛纔被迫抬手一樣，索羅沃失去了左手的控制權，只能看著它在肌肉的作用下加速，一拳轟在自己肚子上！肚子就像是被什麼猛地撞了一下，腸胃翻江倒海，肌肉抽搐著，酸水涌上了索羅沃嘴邊。

    索羅沃深吸一口氣，把痛楚壓了下去：“這種把戲沒有任何意義！紅眼，你到底想幹什麼！”

    對於一個魔術師來說，普通的外傷根本沒有什麼意義。紅眼這種奇怪的把戲只能控制身體卻無法控制魔力流動，是以索羅沃身上這些傷雖然看著駭人，但是隻要修養兩天連個疤都不會留下。

    “我想幹什麼？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年輕的聲音從索羅沃背後傳來，溫熱的吐息讓他的耳廓有些發癢。

    索羅沃的身體僵住了，他感覺到一個冰涼尖銳的物體正在緩緩侵入他的身體。

    “你不該喝那杯麥酒的。”紅眼輕笑著，像是嘲弄，更多的是冷笑，“你以為你動作夠快我就沒有時間準備？你以為你不告訴任何人我就不會知道你在想什麼？告訴你吧，這場戲，你根本不是主角！”

    冰冷的刀刃在索羅沃的體內移動，創口一點一點擴大，刀刃切斷血管、肌肉、內臟，血液不要錢一樣從傷口流出來，索羅沃的呼吸變得急促，肌肉因為失血、缺氧和疼痛而抽搐。

    “你剛剛說沒有魔力的傷對魔術師來說沒有意義？那麼現在呢，你還能說出話來嗎，自大者！”

    沒有聲音回答，索羅沃一張嘴，就是血液從喉嚨裡冒出來。

    紅眼鬆開了抓住索羅沃身體的手，緩緩抽刀後退，輕輕地把索羅沃放在了地上，抽出胸口衣袋的白花，隨手丟下。

    索羅沃的身體停止了抽搐。

    夢魘死了，死在了沒有魔力的刀刃下，死在了一杯摻了致幻劑的粗劣麥酒下。

    “你該聽聽他的話的。”紅眼看著索羅沃的屍體，臉上笑意收斂，眼神之中沒有什麼波動。

    又一個人死掉了，距離他的結局也不遠了，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會給他設計一個什麼樣的結局。仇殺？暗殺？鬥殺？還是什麼精巧的小玩意？小計謀？

    紅眼猜不出來。

    那個人總是這樣，自從他找上紅眼之後，紅眼就再也猜不準什麼東西了。

    摘下臉上的面具丟在索羅沃的屍體上，另一個紅眼也終於開始崩潰。和酒館裏那個紅眼一樣，那也只是個魔力幻象。

    紅眼把視線投向街道一邊的屋頂，聲音清朗，神態傲慢。

    “出來吧，難道還要我請嗎！”

    ······

    索羅沃死了，死得沒有任何預兆。

    不管是江天林還是阿麗，甚至是安塔麗雅，都沒有想到索羅沃會這樣死掉。

    他可是夢魘！

    可是現在夢魘兩個字似乎變成了一個笑話。沒有人知道紅眼是怎麼做到的，致幻劑？那種低效能的東西隨便一個魔術師都能不受影響！但是剛纔索羅沃分明沒有從幻覺中脫離出來，甚至在魔力幻象的暗示下自殘！

    這背後的神秘讓所有人膽寒。

    一個強大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不可知的敵人。

    而現在這個不可知的敵人，終於找上了他們。

    雖然紅眼看著的是阿麗的方向，但是，江天林先站了出來。

    真是糟糕透頂的局面啊，一路殺到迷宮底結果發現守關的是個從來沒見過的骷髏級隱藏大魔王，以前的情報攻略統統成了廢紙，沒藍沒藥，就連隊友都死乾淨了，做出這種遊戲的公司該向所有人謝罪！

    “喂，下面那個，那個小女孩在哪裏？”

    雖然不抱希望，但是江天林還是想從紅眼嘴裏掏出點東西來。

    “我現在說的，你們會信嗎。”紅眼笑笑，晃了晃手裏染血的彎刀，“索羅沃可是已經死在了我的騙術下，你們有信心看穿我嗎。”

    “所以說，我最討厭那些變魔術的傢伙了啊。”低聲嘟囔了一句，江天林從身上摸出通訊水晶丟下，從房頂上落了下來。

    安塔麗雅已經離開了，她留下的最後一條命令是放棄。

    放棄計劃，甚至放棄那個小女孩。

    但是，這樣的命令，阿麗那個傢伙做得到嗎。就算不用自己那個快要生鏽的腦子思考，江天林也能得出答案。

    不可能。

    阿麗站了起來，手裏細劍已經出鞘。

    “真是不靠譜的老大，見勢不妙就跑了啊。”阿麗苦笑兩聲，和江天林站在一起。

    “聽說旅館那裏出了什麼問題，你通訊水晶扔得早了。”江天林抬手抽出背上的直刀，只有左手刀。

    “沒辦法，那個命令我實在接受不了。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阿麗笑了笑，深吸一口氣，“我知道這樣很蠢，但是我就是受不了這種放棄纔來了這裏啊。”

    “聽起來你的故事應該很有意思，”江天林擠了擠眼睛，“如果能活下來，不如我們交換故事聽聽。”

    “還有心情趁火打劫，你還真是不知道緊張是怎麼一回事。”阿麗苦笑，很快神色收斂起來，“好吧，我答應你，如果我們能活下來。”

    江天林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咧了咧嘴，往前一步。

    看著兩個人停止交談，紅眼慢慢垂下了手裏的彎刀，臉上的笑意也收斂起來。

    他揚了揚下巴：“你們準備好去死了？”

    沒有回答。

    他點了點頭：“那我就當你們準備好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身形開始模糊！

    沒有任何交流，阿麗後退一步，江天林前進，左手刀反握，右手抵住刀柄，魔力和肌肉力量同時爆發，上撩！

    叮——！

    悠揚的一聲脆響，緊接著的是狂暴的氣浪！紅眼的身形從影子中踏出，手裏彎刀舉過頭頂一刀豎劈，卻被江天林上撩的直刀死死封住！刀刃接觸的瞬間，直刀上的魔力驟然炸開！

    電光璀璨！

    “阿麗！”

    紅眼短暫停滯的代價是江天林倒飛而出。

    一道模糊的身影從倒飛而出的江天林身邊經過，正是後退蓄力的阿麗！

    穿風刺！

    雖然沒有提前商量，但是兩人此時卻打出了精確到秒的配合！不只是江天林自己的配合，他們就連紅眼的反應都計算在內！

    魔力沒有保留地爆發，全部用來加速！

    機會不可能此次都有，這次機會也是抓住了紅眼一開始的試探直接動手，否則以紅眼的速度根本不會和江天林正面硬拼！

    狂風還沒有散開，閃耀著魔力光芒的細劍沒有任何阻礙地刺進膨脹的電光！

    ······

    幽藍的夜空下，安塔麗雅在沉默中飛速前進。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等待，儘管她知道江天林和阿麗已經選擇留下，儘管她知道江天林和阿麗活下來的可能性只看紅眼的心情。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選擇隨時都可能降臨。

    薇薇婭發出了求援的訊號。

    一邊是熱血上頭的兩個年輕人，另一邊是相處多年的養女。

    安塔麗雅選擇了親人。

    這個選擇有些自私，但是安塔麗雅不覺得她做錯了。她發出了撤退的訊號，是江天林和阿麗自己決定留下來的。

    她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也知道她應該想什麼。如果正面解讀阿麗和江天林的行為，當然是兩人爲了拖延時間選擇留下。但是這種可笑的掩耳盜鈴沒有任何意義，人終究不是絕對理性的生物。

    現在，她只期望在她趕到之前，薇薇婭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