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龍珠了。”河之成一本正經地停頓，搖頭道，“別看了，我這個品種是沒有珠子的。”

    “狹義上的龍珠只是龍的珠，但廣義上的龍珠包含蛟珠和虺珠。蛟珠在空氣中反應可以發出明亮的光芒，成分主要是勢質結晶，此外仍有一些成分沒有解析出來。質量極優的蛟珠是圓潤規則的，但大部分都有一定瑕疵。蛟珠能夠緩慢再生，可以從喉部取出用來做能源使用，取出龍珠的蛟人仍然可以自由行動，但不能再使用異能，直到新的珠子長出。廣主的龍珠是其完全化形的關鍵，但是普通蛟類吞下廣主的龍珠後會因為無法承受它的力量爆裂而死。”

    “人類吞入龍珠後會因體質差異而出現不同的形態，高等血統可以化蛟，但是如果龍珠能量過大突破了血統極限，人類的肉體便會崩潰，只能以意識體寄生在蛟的形態存活。如果本身血統就不夠優秀，可能會直接承受不了龍珠能量而死亡。”說著河之成看了一眼艾妮，艾妮正在舉著她的那顆龍珠向所有人炫耀。

    “此外……”河之成的注意力也差點被那顆珠子干擾，“此外，虺族也產珠，但是能量比蛟珠相去甚遠，個頭小，往往幾近碎渣。所以脈原的龍珠煉化廠也普遍不願意收虺珠。而人魚並不產珠，他們哭出來的是鹽的晶體和沙子，不是珍珠。如果打碎了你們的浪漫幻想，那你們習慣就好。”

    “龍珠產業從兩裔時期的末尾就主要是埃得家族壟斷，後來你們所瞭解到的‘煉血技術’也是龍珠產業的一個分支，現在同樣是由埃得家族掌握核心技術。我個人覺得這個東西救急還好，推廣的話就非常不人道了。”河之成點到為止，“而且，龍珠貿易本身也有點殺雞取卵的嫌疑，現在海蛟族已經大量流失龍珠，即便龍珠可以再生，其中的危害透過長期也可以看得出來。但這件事我們沒有資格指點點，龍珠的巨大效益，我們每個人每時每刻幾乎都在享用。”

    “最後，我簡要說一下其他的水生文明，和水生三族轉化。”河之成換了虺族的三個模型，“水生三族指的是龍、蛟、虺，和虺族本身的三族不是一個概念，注意區分。你們該不會有人把‘三族之戰’的勢人、棄人、血族三個和這倆弄混吧？好了，蛟族把低等地位的其他水生半人文明都稱為虺，現在脈原學界通用蛟族的說法對他們分類：人魚即人虺，是唯一一個人類和蛟族不一樣叫法的——下身是魚形不是龍形，上身非常像人，且下半身不論正反都附滿鱗片，生活在對於蛟來說的淺海區，可以化人形上岸，擅歌，傳統意義上的美人魚；叉虺——下身分雙尾鰭；泥虺——沒有鱗，全身滑溜溜附著有粘液，獨尾帶長趾並有指間脯，可鑽泥而行。除了淺海的人魚沒有異能，其他族群都在海底勢質培養下有著強大的能力，不過他們的能力並不能抵達海面以外。這三個族群自稱時都是疊字，不帶‘虺’稱。對，就是人人、叉叉、泥泥。但他們的語言和我們差異很大，所以發音不是這樣的，脈原一般都採用意譯。”

    底下的艾妮開始用海族語重複那些叫法，河之成等她講解完了才繼續：“水生三族之間雖然有不可逾越的種族地位鴻溝，然而事實上他們之間是可以直接轉化的。這也是很神奇的一個特性，海族的統治其實更像一種食物鏈。他們統治低等級的種族，同時也會選擇性地吃掉他們，有點像捕獵者對食物數量的維持。他們崇拜高等種族，甚至是絕對信仰，但他們也畏懼高等種族。直至今日，蛟族廣主的新老交替依舊是僭主制。蛟族的新廣主會吞食老廣主的肉體以繼位，虺族亦可吞食百年的同類而化為更高一等的蛟。當低一等的種族化為高一等種族之後，它的生命時長會重新計算，如同新生的蛻變，生命力在誕生的一刻達到峰值。”

    “這不等於謀殺嗎？”刀鋒疑惑。

    “一般不是謀殺而是公開決鬥，有的時候還是自願的。”河之成解釋道，刀鋒還是一臉的不能理解。

    “年紀越長，按照海族自己的審美反而越美麗。其實在人類來看，就是變長了或者長出了新的鰭，所謂的‘容光煥發’，一般人也看不出來。”河之成說到這兒似乎有點難過，“好了，繼續三族轉化。龍族是水生種族的頂峰，身體和蛟沒什麼太大區別，都是背鬃、背鱗、腹部環節。最大的區別是頭上生雙角，且角有多個分岔，形似鹿角。體型比蛟族大得多。理論上說，蛟族活到千年以上，再吞食同類肉體奪取龍珠之後，就有可能化身為龍。但是目前為止，蛟族自身化為龍族的記錄還沒有。根據記載龍族在三族之戰時期中還有活動，然而記載中出現了一段時間的空白，此後再也沒有龍的痕跡，彷彿旦夕之間龍族就徹底消失了。也沒有人知道龍族究竟什麼原因，怎麼樣滅絕的。由於龍的個體力量過於強大，三族之戰至今，許多民族、種族都有將龍奉為神明的傳統，除了海族，勢人的沿海裔和內陸裔也都有此信仰。龍滅絕的原因，是值得你們思考的內容。”

    河之成關掉課件：“龍族再次被現實社會關注，是因為你們的‘源流’，他確是真龍。雖然我沒有那份殊榮參見他完全化形的儀態，但我的種族本能發現並告訴我他是我的信仰，所以無論他提出什麼要求我都不能違抗，即便他要我去死。儘管我不喜歡他的性格或不接受他的觀點，我也要在他面前做出奴僕一樣的姿態，稱他為我的‘主上’。對於這件事情我其實是很疑惑的……但是希望你們可以透過我這種情況看出，海族之間的服從本能達到了一種多麼可怕的程度。廣主一聲令下，蛟民可以赴湯蹈火前赴後繼地送死，有的時候我還挺羨慕你們這群沒有信仰和尊重的人類。就這樣。”

    大家終於可以把同情的眼神投給河之成一個人了，彷彿他真的會被張派去送死一樣。

    “我給你們佈置一下課後作業。”河之成說。

    “不要啊！！”被戳到痛點的學生們異口同聲地抗議。

    “回頭我會把課上錄影加套題發給你們，主要是關於海蛟部分內容的填空和選擇，論述題可以自選角度，形式不限，每人交兩篇上來，三天之內發給我。”河之成不為所動。

    “蒼天啊大地啊……理論課居然留作業了！”

    “填什麼空啊把我填海吧！”

    “斯科特導士您快回來呀！”

    “下面是問答環節。”河之成打斷他們的哀嚎，示意繼續。

    “導士，蛟族咋上廁所？”喬終於不再因為之前的事怯場了，轉而發起對留作業的報復，“水裏那些拉了尿了的東西不會順著水漂得到處都是嗎？”

    還沒等河之成回答，艾妮就搶著喊了：“不會的！有廁所！排洩物會順著海流排進海底火山口裏去！”

    “那川蛟呢？”

    河之成表情略有些窘，他想了想：“已經不記得了，變成人上岸解決。”

    喬很不滿意這個答覆：“艾妮可以變回人到自己房間廁所解決，因為她本來就是人，可是導士你原來是蛟啊，如果你也像海蛟一樣順水拉的話，那豈不是下游都混著那啥嗎？我聽說川族得名是因為‘脈川養育了的民族’，那養育他們的應該是你吧？”

    河之成瞠目結舌，其他人隨之把“你活膩歪了”的目光投向喬。

    身為純種川族的冀和零兩個脈脈不得語，場面非常尷尬。

    “雖然我現在沒辦法準確回答你這個問題，但脈川的自淨能力比你想象的要強得多。”河之成揮手，“下一個，別再問這種問題了。”

    “等一下導士我還有問題，那個啥，海里的蛟族咋睡覺啊？他們會不會被水沖走啊？”喬堅持著。

    “睡柱子啊！頭向下盤在柱子上！”艾妮被他的死纏爛打煩得快要蹦起來了。

    “那川蛟嘞？”喬故意針對河之成。

    “我不需要柱子，漂走就漂走了。”河之成臉色不善卻沒有拒絕解答，“在冢谷也有住過洞窟，但是現在一般還是化成人。”

    “導士你為啥不能化成一半人一半蛟？而且你化人化得特別像，和半人的那種一點也不一樣，你這黑眼圈怎麼回事？是化形的後遺症嗎？你化成人為啥還自動出衣服為啥不是裸體呀？”喬不依不饒。

    “化形的問題我們下一次種族課來講。你，閉嘴。”河之成勒令道。

    “導士，和海里的比起來，您算是淡水魚？您在海里能生存嗎？”純問道。

    “我不是淡水魚我是淡水蛟。”河之成糾正，“在海里可以活，但是不太舒服。你們的關注重點可以不在我身上嗎？關於海蛟的問題有沒有了？”

    一眾人搖頭。

    次也舉起手：“您能再完全化形一下給我們看看嗎？”

    “不能，下課。”河之成說完就走。

    -

    河之成走了之後這群人還在討論，不過他們的關注焦點很快就從在艾妮的海國生活轉移到了冀關於河之成的話題上，艾妮還有點被搶了風頭的小不滿。根本原因則是大家真正感興趣的在於新導士本身，冀這次顯然不是爲了聽課，而是專程調侃他來了。

    “河導士以前是住在禁區‘心臟’的光湖裏麵的，那個離‘心臟’最近的湖泊，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墜入進去都會迅速被‘心臟’的能量消解。然而河導士在裡面不知住了多久，他來‘脊椎’的年份比張師士還早，但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他從被發現就一直是完全的蛟形態。斯科特導士來了之後，作為半機械人的身體對‘心臟’免疫，所以全權負責照顧河導士的生活，和養魚差不多。”冀不能說話太急，講兩句就歇一歇，但是他把語氣語調掌握得娓娓動聽，大家不覺得悶，“這條白蛟實在很美麗，而且非常活潑。那個時候斯科特導士對養蛟充滿了熱情。後來也多虧斯科特導士養育有方，這條白蛟居然有化形成人的徵兆了。斯科特導士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成功幫助河導士化形成功，然而……”

    他攤手錶示“你們也看到河導士的樣子了”：“可想而知，這條蛟確實已經上了年紀，連化人都沒有幼年形態。”

    喬還沒等他說完就已經笑場了，趕快捂住嘴。

    冀長嘆一聲，搖頭：“從來沒有人知道，當看見自己親手餵養的白蛟變成一個黑眼圈大叔的時候，斯科特導士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大家笑成一片。

    卿也忍不住笑，但她同時想到了一件事，收回笑容對冀問道：“‘她’是第一代基因庫裡的人嗎？”

    冀垂眸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