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接送
【脊椎】
“嘿——唉——你怎麼又暈啦?”
卿失去了時間感,莫名地恍惚了許久才終於覺得周圍的東西不再轉了。
“為什麼你會在我房間裡?我為什麼會在我房間裡?”卿四處看看,的確是自己的臥室,可是旁邊這個大眼睛的男孩子不是次也麼。
“這個嘛……我把你的門鎖破解了,誰讓我怎麼叫門你都沒反應?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剛纔在場館裏你突然就昏過去把我們嚇了一跳,不過張師士說沒什麼大礙,導士就把你送回來了。你真是奇怪啊,上次在‘明鏡之匣’也是說暈就暈,是不是‘顫爆’後遺症?”次也對自己擅自闖入他人住處一點都不反省。
“沒有沒有。”卿討厭提到那些事情,“謝謝關心,所以你是來看望我的嗎?”
“是吧,算是,說來我一會兒要回家了。”次也推了推她,“拜託你跟我下去吧,這次澤爾元/首和喬瑟夫媽媽來‘脊椎’,喬瑟夫肯定要下去接應,那傢伙不趁機捉弄我就不姓金了。”
這算哪門子的看望?明明是要拿人當擋箭牌嘛。卿翻了個身不理。
“求你了卿,大小姐,好姐姐,女王陛下!”次也趴在床沿哀求。
“怎麼不找業沙漫去?你不平時和他挺近的嗎,怎麼一到你有麻煩他就消失了?”
“業從來不幫這個忙啊,他就是那種脾氣,說什麼‘這是你自己的事不要來找我’。”
“他說得對,你看,我也是這種脾氣,幫不了你的。”
“啊啊別這樣拜託了!冀還在關禁閉,現在除了你沒人鎮得住那傢伙啊!”
“嗯……”卿聽了這話還有點得意,在床上打了個滾趴著,面向床沿的次也,“你說除了我沒人鎮得住喬瑟夫•金?”
次也不停點頭。
卿兩手拖著臉頰:“我不信。”
“真的是這樣啊!艾妮就別說了她那麼大點兒能幹什麼呀,娜爾和科利你也是知道的,他們那窩囊樣不被一塊兒欺負就不錯的了,刀鋒和純我們都太熟了他們根本不認真攔著喬瑟夫!只有你……哎呦。”
卿的手指戳在他腦門上把他戳了一個仰殼。
“合着我和你們不熟,他忌諱生人才不在我面前收拾你的?”卿挑眉,“不會說話也要有個限度,當心今天他還沒欺負你,我就要先欺負欺負你了。”
次也趕緊爬回來在床沿上原位一趴,像只出洞的土撥鼠:“姐姐姐姐,這次我保證會報答你的,包括上次在鬼冢你救了我的事我一塊報答你,你說你想要什麼我都從長寧給你帶……”
卿想了想,這樣還蠻划算。何況他一口一個“姐姐”,應該算彌補了剛纔說的不中聽的話吧。
“那好,”卿露出一個別有居心的笑容,“你回來以後要告訴澤爾冀和業沙漫的事情,也要一五一十地都告訴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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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麼一個人,無論警告他多少次不要再來“脊椎”,他照舊會明目張膽地來。
儘管進來了,澤爾森還是記得斯科特的勒令,在空庭裡就止步。偏偏梅不停步地徑直朝站在對面走廊出口的斯科特走去,斯科特不情不願地接受了她的擁抱。
“別一臉死相好不好,老孃多久纔來看看你呀!你這個人咋這麼記仇呢?小心眼兒甩個臉兒沒有本事幹瞪眼兒。”梅拽著他的長肩帶把他像個木偶似扯得前後晃。
斯科特嫌棄地把眼前的光屏開啟,過濾掉近處的梅,和澤爾森默然相視。
澤爾森照舊筆挺地站著如同柱子,他以為可以瞞過斯科特的眼睛,但是對方早就發現他在隱藏什麼了。
“輕度侵害,活該。”斯科特抓住梅的手製止她再這麼扯下去,“我知道你會說用不著我幫忙,實話說這次我也幫不上。帕洛師士很生氣,所以張師士也沒什麼心情理你,識趣的話你就回去養著,記住我的話別再來了。”
澤爾森正思考著如何迴應他,喬已從樓上緊著跑下來朝梅叫道:“媽!!”
“乖兒子呀~快來讓媽媽看看哈哈哈~”梅樂得直接拋棄斯科特向兒子奔去,兩個人各頂著一頭紅亮亮的頭髮,像兩團撲向對方的火球。梅一把抓住喬,在兒子的頭髮上臉上粗暴地揉揉搓搓:“哎喲小子不錯嘛這段時間好像又長高了哎嘿你小子還有勁兒了呢!真是的想死媽了哈哈哈哈!”
喬完全被她胳膊一夾壓在那兩坨胸上,幾乎要窒息了:“等下!……等下老媽!你先給我道歉!這次幹嘛不接我訊息!我給你發了多少次都不回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多大的人了能不能讓人少操點心啊你!”
“屁啦!這事兒老孃還沒罵你呢!叫魂奪命嗎連著打那麼多次,老孃和你說過多少回了出戰之前和家人聯絡等於自己給自己招晦氣!另外老孃不是一閒下來就給你回信兒了嗎?屁大點的孩子這麼能操心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小子的債呀你追我這麼緊!?”梅攥起拳頭在喬腦頂捶打得他哇哇直叫。
澤爾森和斯科特默默看著不說話。
“啊啥,老媽你又惹誰了?為啥出戰……那時候長寧那邊不都應該已經結束了嗎?”喬抓住了重點,梅突然發覺自己說漏嘴了,急忙想了想好像沒什麼好理由搪塞,於是又給了兒子一拳:“閉嘴,小破孩兒不要多管閒事。”
冀在樓上觀望了有一陣,等這母子倆差不多親熱夠了才喊了一聲“梅姨!”,坐著電梯慢悠悠降到這邊,無視掉澤爾森,走到梅面前去。
“應你的要求,我勸師士給冀解除了禁閉。”斯科特衝梅嘆口氣,表示事實上早已向她的威力低頭。
“哎呦餵你們早就不該那麼幹,明明我們冀這麼乖為什麼要關禁閉?”梅態度180°轉折,把被折騰得夠嗆的兒子甩到一邊,彎腰摟住冀溫柔地摸摸頭,“小乖乖冀最可愛啦,不要理這些老古董了和梅姨去棄原好不好?唉你給我當兒子得了,那個臭小子啊讓我好心累……”
喬一臉懵:“媽?!”
梅朝他揮揮手:“去去去,撿來的不要打擾我和我親兒子的美好時光。”
“媽!!”喬求她別鬧。
“梅姨對我最好了,但是也不要冷落了喬瑟呀。”冀笑著望向喬。一見他笑起來梅就心軟得不行,看著冀的臉出神了好一陣才憐愛地捏捏他的小臉蛋,長吁短嘆捨不得鬆手。冀把喬招呼過來,可喬剛一靠近梅就在他後腦勺掄了一巴掌:“臭小子記得好好照顧冀聽見沒?”
“聽見啦聽見啦,我對冀多好那是蒼天可鑑。你可省省勁兒吧老媽,情緒過分激動在你這個年紀容易造成腦溢血的。”喬揉著後腦勺調侃她,梅正要再給他一下子,喬忙一縮腦袋沒讓她打著。梅撇撇嘴把他也勾進懷裏,使勁兒親了兩口。
冀和喬無奈地衝對方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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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居然沒在關禁閉,次也吃驚得忘了身邊還有卿在——反正他也不需要卿做掩護了,一溜煙跑到斯科特身邊。
喬礙著這麼多人在場沒有怎麼搭理次也,冀也只和他眼神交流就過去了。
“導士,我去了呀。”次也跟斯科特先打了招呼,然後面對澤爾森道,“澤爾元/首。”
“我和梅女士會在進入長寧後直接去元/首府,你則由專人護送去‘蠍子尾’,接下來的安排視情況而定。”澤爾森對次也講話完全像對一個大人,即便次也個頭纔到他的腰線,“你的父親會在那裏接應你。另外,城心區的晚宴是否參加看你個人意願了。”
“嗯。”次也點頭。
澤爾森抬頭看著斯科特身邊,他從剛剛就注意到卿在那裏。
“澤爾元/首,梅女士。”她傾身做出標準的示禮。
澤爾森點頭回應,梅很感興趣地打量著她。
挑起渧爾德瘋狂報復的就是這樣一個小姑娘嗎?
澤爾森本不想過多觀察她,但是這女孩的一雙紅眼睛太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澤爾森即便迴避掉視線還是覺得這孩子的形象在眼前揮之不去。如此這般,不如坦然看著她看著比較好。他望著卿的時候卿也望著他,不像長寧城裏的那些孩子那樣介意他元/首的身份,這股氣質也許是渧爾家祖傳的,初見渧爾源時也是這樣感覺——不卑不亢,那眼神聰慧之間隱隱有些倔強。零在這方面沒有遺傳到她母親的長處,神氣總有些端著。至於渧爾德?一切好的形容詞完全被傲慢埋沒了。
在澤爾森看來她比一般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還要纖細,也許是骨架小,也許是束腰很緊。這樣奢侈繁複的傳統衣飾,很難想象除了渧爾家還有什麼人能作為日常穿著。澤爾森憑藉記憶沒有搜尋到巫族包頭巾的印象,所以卿緊裹頭髮的裝扮讓他十分疑惑。不過巫族那麼多奇異的禁忌和規矩,保不準有一兩處遺漏。想到巫族,澤爾森的臉明顯擺不出什麼好表情。
“請問,”卿打斷了他的思索,“元/首府有得到關於我父親的訊息嗎?”
澤爾森沉默片刻,梅為難地向他轉臉。
“暫時還沒有,如果冰宮有任何明確的動向,元/首府會負責將資訊轉達。”他回答道。
“謝謝您。”卿再次回禮,她低頭時暗暗咬著嘴唇,被澤爾森注意到了。
果然,當她再抬起頭,眼白也有些泛紅,彷彿瞳仁的顏色被水暈染。
冀也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父子兩個在觀察力方面難分上下。卿知道冀在看著自己,感到他放開了讀心術,聽見他對自己心說:“我父親只會打這種官腔,你不要太難過。”
卿懨懨地回過去:“又不關你的事。”
“怪我心軟了吧。”
卿止住讀心術,退回斯科特身邊。次也跟著澤爾森離開,喬在後麵踹了他的屁股一腳,還吹著口哨假裝自己什麼也沒做,害得次也一陣臉紅,捂住屁股趕忙溜了。梅把喬和冀兩個摟著又在他們臉蛋上一人親了一口,才準備動身。卿從之前在樓上看著他們的互動,便彷彿在看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