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把她帶出珍寶館，跨越光湖向“心臟”的深度下降，卿還記得之前共鳴的影響，不由得緊張，但這次她卻沒有感到絲毫不適。她忽然理解了張要她挽住自己的含義，只要和張挨着，他就可以用自身的脈動給別人消除共鳴。

    越過光湖之後他們又進入了走廊，穿過許多庭室和房間後，張開啟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門。卿的眼睛在經過強光照射後再進入昏暗的地方，一時什麼也看不清。過了一會兒才注意到這裏其實很大，到處是一組組錯落的陳列櫃，和珍寶館中的十分相似。然而張在其中一個櫃子前停下，取出其中懸浮著的一隻黑檀木方匣子，在卿面前開啟。

    “哇……”卿眼前發亮。

    那是一長串光澤如玉，釉彩精美的瓷念珠。

    “這是本尊在三族時期，受贈於一位江湖故人的法器。”張說著將念珠取來交給卿，“因為是贈予外族，所以上面沒有‘印咒’。理論上，任何人都可以使用。”

    卿小心翼翼地把玩著，一邊驚歎工藝之精湛。

    張見她愛不釋手的樣子，笑著道：“而現在，本尊將它贈予你。等到你能夠熟練運用以後，就給它加上屬於自己的‘印咒’吧。”

    卿幾乎被驚嚇到：“師士……我何德何能……”

    “所有的‘傳奇’，總需要一個開始，對麼？”張說，“我用不上了，未來最大的可能，是放在我的櫃子裡不為人知，或者被送去博物館及其他收藏家手中。可法器不該是擺設，被創造出來，就是要用的。器物養人，人亦養器，如果你未來有所成就，也不失為它增添了一筆‘傳奇’。”

    卿感動得直咬嘴唇。

    張說罷接過念珠來，繞了四繞套在她手腕上，仍有些鬆。

    “放手。”張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一抖，那念珠眼看著要從腕上脫落，卿的心跟著差點飛出去。

    “師士！”她急忙去抓念珠，然而馬上便愣住，那串珠子雖然滑到了手掌，卻沒有掉落。

    好像有一股引力，將念珠吸在手腕上。

    “本尊不會讓你第一天得到就把它摔碎的。”張說著鬆開她的腕子，“你再鬆一圈，自己抖抖看。”

    卿聽話地鬆了一圈，這回肯定只要把手臂一放鬆，念珠就會脫落。但是無論她怎麼晃動，這串珠子就是不從她的臂腕上掉下去。

    卿詫異：“好神奇……”

    “無意識的放鬆並不會導致脫落。”張再次接到自己手中，挽了兩圈在指間，而後忽然將念珠向遠處一架陳列櫃甩去，念珠瞬間脫手，飛向那櫃中陳列的一件小香爐，捆上連帶著香爐一併飛回張的手上，張用另一隻手接住香爐，那念珠又以飛出之前的方式纏繞回他指間。

    張把念珠遞給卿，卿發現理應脆弱的瓷器上卻沒有任何傷痕。

    “研習法器製作，就以它為範例吧。”張捧著香爐低頭看看她。

    “嗯嗯！”卿喜極而泣，擦擦眼淚撲到他懷裏。

    張丟掉香爐，摸了摸她的頭頂。

    -

    夜裏的“脊椎”和白晝的“脊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但在這裏生活久了的人，都說不上更喜歡哪一個。

    斯科特跟隨著月光，從高層轉到深處來。

    到處見不到人，一定是在哪塊地上躺著。

    這是斯科特找張的習慣性思路。

    “怪不得冀也有這個臭毛病啊……”

    他趁著會被讀心之前把能抱怨的都抱怨了，然後走進寢殿，果然看到對方在以往常躺的臺階頂上側臥著。長窗外掛著稻黃色的上弦月，近似滿圓。

    “師士。”斯科特站在臺階下，“今日清點藏品……”

    “送給卿了。”張的影子一動未動。

    “那就好。”斯科特腦內記在賬目上，“師士今天一下午都在工藝作坊教卿做法器吧，這樣的集中教學，和之前舞咒一樣啊。”

    “不只是今天。明天，後天，這一陣子，都這麼安排吧。”張平靜地說。

    斯科特有點疑惑：“這樣的安排，對卿來說強度會不會有點太高了？”

    張聽後坐起來。

    “儘早儘快把能教的都教給她，毫無保留，事無鉅細，強度不高怎麼成。”他的側臉慢慢轉向窗外，月亮似乎就在他的頭頂，“好多事以為有時間慢慢來，反而會拖到來不及。要真到那時候，我要教，她也不敢學了。”

    斯科特聽得有點發冷：“師士何出此言？”

    張起身走下臺階，走到離斯科特很近的地方停下，俯身捧住他的臉。

    斯科特感到他的雙手冰冷，彷彿“脊椎”的石壁。

    “吶，”張輕聲說，“不要擔心。”

    斯科特被他捧著很不舒服，又不能掙脫，十分難辦。

    張鬆開手，揣著袖子又走回了臺子上面：“帕洛過陣子會回來。”

    斯科特訝異：“帕洛師士解決了渧爾德的情況嗎？”

    他好像一瞬間明白張所說的“來不及”是什麼意思了。

    “沒有。”張一句話打消了他的猜測，“正是沒辦法解決，纔要回來一趟。這真是……叫人不知道是值得高興還是難過的事情啊。”

    張轉臉望去，黃月正落在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