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低頭：“但卿不是這種人。”

    “別傻了，你現在的情感根本就不受理智的制約。”業背對著他，“不過，也許對你這種單純的人來說被利用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證明你還有點價值。”

    “那你也是偽裝動物嗎？”刀鋒問。

    “你看我好接近嗎？”業回頭瞪他。

    刀鋒釋然地一笑：“對我來說還挺好接近的。”

    業轉回去做準備，測試準鏡和整體手感，“據說棄原還發明出一種‘衝靈彈’，可以直接將意識體擊碎。”他轉移了話題，“用那樣的方法，就算是能不斷復活自己的神也沒有反抗的機會了吧。”

    風聲漸起，新的一輪實戰訓練開場了，業端起槍。

    -

    這個世界上存在捕食與被捕食的關係，自然就會存在捕獵的技巧，最基本的一種，就是偽裝。

    老虎蹲伏在草叢中，變色龍化成環境的模樣，都是爲了接近獵物而將自己隱藏。然而，偽裝只是捕食者的技巧嗎？

    假裝成劇毒同類的無毒蛇，躲藏在樹幹上的枯葉蝶，就不是爲了不被捕食才偽裝起來的嗎？

    這個世界上的人也是一樣的，有的是偽裝起來的捕食者，有的卻是偽裝起來的獵物。但在這兩種人之外，還有一種，雖被歸為捕食者行列，本身卻是獵物。所以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是捕食者還是獵物，都不肯接納和信任他們。

    他們於是只有偽裝起來，有的假裝自己很兇猛，騙別人以為他是捕食者，就不敢傷害他了；還有的拔去嚇人的獠牙，讓自己更像真正的獵物，就能擠進群體中尋求庇護。

    “她”選擇了前者，而我選擇了後者。

    但“她”最終，還是沒有躲過捕食者更厲害的偽裝，即便外表看起來再強大，還是難免忽略慢慢接近的危險，何況危險包裹著無害的外殼。

    所以“她”死於精妙的陷害，直到死時都不明白對方為何做到如此地步。

    但我知道了。

    我知道是什麼樣徹骨的無助，會逼得“她”在絕望中撕碎自己。

    所以我不願再重蹈覆轍。

    瞭解並接受真相是個痛苦的過程。師士們一定沒有想到“她”的記憶也會隨著異能被植入進來吧。最嚴重的異能侵害會讓人持續數月痛不欲生，而另一重人格又是那麼強大具有攻擊性的。可“她”在我的記憶中分明是個被矇在鼓裏的弱者，潛伏的危機試探著“她”就像在試探我自己。當我終於查明一切因何而起，一夕之間我的世界崩塌了，所有人的所有話和表情，我都無力再相信。

    但在崩潰之前，是漫長的肉體痛苦和精神錯亂。

    如果沒有張師士的勢能加持，我會在侵害最初的危險期死去。那時偶爾從昏迷中清醒，一定會看到張師士的龍鬃，即便失去了聽覺，也從未間斷地感知著他的心跳聲。我無法想象張師士也會流淚，但那時候我親眼看到了。他是神明，卻在祈求什麼能保佑我活下去。

    但是斯科特導士告訴我，每當“她”佔據我，便無時無刻不在竭力求死。

    我想活下去。

    我不想像“她”一樣孤軍奮戰。

    這就是為什麼我無比地需要你們。但因為“她”的經歷，我總是不能安心，一次次試探著身邊的人，我以為我要了解你們，只有透過這樣的方式才能做到。但你說我是騙子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再這樣下去，我和“她”又有什麼區別呢？要是偽裝被揭穿，無論我是否有過惡意，我都會眾叛親離。但我拼命偽裝，只是爲了不被“捕食者”注意到啊。

    業曾經揭穿過我，難道我還要被你揭開下一次嗎？這裏瞭解我的人並不多。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夥伴了嗎？

    -

    “吾一定要問出來汝這麼殷勤到底想要什麼？”零的話打斷了卿和冀的思緒交流。

    “我只是想表達我喜歡你，願意為你做點什麼！”她不得不停止和冀的讀心術交流，先回復這邊，“舉手之勞而已！你什麼都不欠我！”

    冀能說的都在腦子裏說完了，於是笑容可掬地坐在窗邊和喬聊明天的異能課，不像纔想過那些殘酷的事情。

    “‘富人報人以財，窮人報人以義’汝沒聽過？吾可不想以後累積起來還不清。”零很堅決，“汝成熟一點吧！安然接受別人有目的地對汝好，汝才能更妥當地與人相處。”

    “妥當？在這兒我還不想講究那麼多。”卿和她說不通的，“要是成熟就是這個樣子，我寧可永遠沒有教養，永遠愚蠢下去吧。

    “汝……”

    “好了。”卿腦子裏都是冀的問題，想趕快結束和她的爭論，而且卿也肯定自己無法爭過論文寫了一大厚本的零，“你非要目的，那我說了啊，我想問問你長寧有沒有我爹爹的訊息？”

    零愣，她想起晚宴前和母親的對話，但看著卿期盼的表情，她把到口頭的話改掉了：“吾不清楚。”

    “看，你還不是得欠著。”卿笑著搖頭。

    “吾服了汝。”零戳戳她的腦門。

    卿笑著突然回頭看見冀和喬，喬朝她吐舌頭，她叫了一聲：“嘿！”

    喬扭頭看著趴在自己肩上的冀：“我從來的時候就感覺你倆視線交流太多了……”

    “因為偶爾會說兩句悄悄話。”冀非常坦誠，“沒有耽誤咱們一起聊天。”

    “什麼話老子和零不能聽？”

    “因為你們都知道了，直接說怪影響氣氛的，我在說我當初遭受異能侵害的事。”

    喬彆扭的表情突然變回正常，“有讀心術就是好。”他擠眉弄眼的表示不爽。冀爲了安撫，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喬心情已經好了還非要板着臉的表情逗得卿和零笑癱在地板上。

    “就這麼告訴我了，你不怕我是偽裝起來的‘捕食者’？”卿用讀心術傳話給冀。

    “那你可不可以晚一點吃掉我？”冀歪著身子躲到喬身後一副可憐的模樣。

    “美味的要放在最後一個吃。不過在那之前，我會保護你不被別人先吃掉的。”

    冀點頭放心她的承諾，遮蔽掉讀心術宣佈悄悄話結束了。

    但我喜歡把最好吃的放在第一個吃。

    他眯起眼睛，表情被逆光的陰影隱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