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執意要擺脫我們，我只能表示遺憾了。”蒸籠攤手。

    “你今天說的哪句話是想讓我‘不擺脫’呀？”伊挑眉。

    “我是給你個對話的機會，要是你想通了，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地接受你回來。”

    “一年前就不是同路人了，何談回去？”

    蒸籠呵呵笑了兩聲，側過身去，伊沒有輕舉妄動。

    “你不認就不認吧，我這個人比較念舊，畢竟咱們也相識一場，哎呀。”蒸籠扯了扯帽簷，“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我勸你別再插手了。”

    他說完就要走，突然他被扯過手臂強行扣在原地，伊的指尖冰涼，緊貼腕上面板的一刻令他感覺到難以形容的疼痛。

    “你幹什麼？”蒸籠的呼吸變了頻率。

    “勢能流。”伊低聲說，“我能感覺到你血管內的勢能流，嗯，按這個脈象你已經聚了一上午，聚速可夠慢的。要發動地異能還是招牌：蒸籠，強度大概是……三階。你是有備而來的，不是爲了對付我，而是要趁廟會向‘蠍子尾’示威是嗎？”

    “不成氣候，來一點小雨雪還是沒問題的。”蒸籠“謙虛”道，“你不用擔心自己暴露，我這個能力你知道的，好幾公里開外就能釋放。”

    “言墨統領反抗軍是爲了平權，不能到你手裏就淪為恐怖組織。”

    “這滿大街的城警軍警城心人，我可不覺得他們無辜啊。”

    “不嗎？你要在廟會鬧事，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你敢？”蒸籠的語氣突然一變。

    “你敢？！”伊寸步不讓。

    蒸籠帽簷下的目光和她交戰，稍顯敗績。

    “你遠端釋放霧氣結果也一樣，你別忘了我還有個專門剋制你的異能。”伊威脅道。

    “一階氣訓‘專門’剋制三階蒸籠？大小姐這麼說，我可榮幸。”蒸籠話語稍微軟了一點，“但是咱倆在這兒打起來，你不怕被抓住？”

    “和老熟人一起被抓住，我就不會覺得那麼寂寞了嘛。”伊依舊抓緊他的腕子。

    蒸籠瞄向廣場邊一個接一個的軍警崗哨，迫切希望伊能放手。“大小姐。”他說，“漠爾言墨已經死了，我再死，組織可是真要亂了。到時候這群沒文化的人再幹出什麼事兒來，咱倆可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啦。”

    伊鬆開手，蒸籠一口氣還沒鬆下來，伊又鉗住了他：“不只是這一次，以後你還不老實呢？”

    “你訊息靈，我幹什麼躲得過你？”蒸籠這回說了，伊才真的放手。

    蒸籠按著手腕，血管裡的寒意還沒褪乾淨，“雖說……人們記得你是那個在難民營行俠仗義的女孩，但如今。”他搓著胳膊說，“他們也知道把你供出去會得到一筆足夠玩半輩子的賞金。攻城之後，‘廢墟紅蓮’可不再是一個影子了，你是真正存在的，人人都認得你。你不肯站隊，自然也沒人會站在你身邊。”

    伊邁開步，無聲地從他身邊擦過，走進廣場上的人群。

    -

    吉爾西陪著漓爾琳在廣場上走走逛逛好久卻還沒走出多遠，漓爾琳在每個攤位都要停一下，她幾乎對什麼都感興趣，各種遊戲各種食品讓她嘗試了個遍，還沒有絲毫疲憊的樣子。

    “原來外圍有那麼多有趣的和好吃的東西！！”

    “哈哈哈，是啊是啊，琳琳多嚐嚐看，喜歡哪些我以後可以進城帶給你呀~”

    “好！！外圍的孩子真的太幸福了！為什麼我沒生活在外圍！！”

    “啊哈……”

    “阿西哥哥快看那裏！”漓爾琳又發現了新大陸，三步兩步跑到買髮帶的攤位邊，“這個可以試試嗎？”她問老闆，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便拆掉頭上原本的飾品試戴起來，“阿西哥哥，你看這個怎麼樣？”

    吉爾西看愣了。

    “不好嗎？那這個呢？這個呢？這個也好好看啊，這個怎麼樣？”

    “好看……都好看，琳琳戴都特別好看。”

    漓爾琳捂著臉笑成花一樣。

    “少見識。”她旁邊的那個大眼睛小個子黑髮男孩瞟過去一個嘲諷的眼神，漓爾琳立刻不好意思地笑笑。

    “挑好了沒？”男孩拍拍身邊一個比他高些氣質清冷的女孩子。

    “好難選……這個圖案吾很喜歡，但上面的花紋沒有對整齊，這條顏色在光線下和在陰影裡看完全是兩種感覺，不知道在‘脊椎’會不會沒有這裏看著好。”女孩一副苦惱的樣子，“給純挑的雖然看上了一個，但紋路縫偏了一點，簡直不能忍。”

    “拜託！這個地方你就不要按名牌的標準去挑了！咱們今晚要趕回去做作業，快點吧！大不了網購啊！”

    “網購更沒有辦法挑好了。”

    男孩扶額轉身不想看她，正好面向漓爾琳這邊，突然男孩指著吉爾西：“哎阿西哥哥！！”

    “誒？”注意力完全在漓爾琳身上的吉爾西被他喊回了神兒，“次也！哎呀你小子！”他一把摟住次也拍打，“怎麼還這麼小隻！多吃點啊你！”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次也被他揉得臉都變形了。

    “你怎麼在這兒啊？”吉爾西狂野地打完招呼以後趕忙退開了，周圍的便衣保鏢全都在盯著他跟漓爾琳。

    “哈，我們這就回去了，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次也聳肩。

    “好了，勉勉強強。”零拿著一根髮帶對次也道。

    “你挑了兩個小時就挑出來一條嗎？！”

    -

    天色漸昏，伊隔著人群看到了吉爾西。他正和三個十四五歲的孩子站在一起聊天，不一會兒一男一女兩個孩子走了，緊接著那個攤位旁迅速走掉了二十多個人。

    “阿西！”伊把手揚得高高地打著招呼走過去。

    吉爾西看到她長嘆一口氣。漓爾琳不解其意，好奇地看著伊招招手：“你好大姐姐~”

    “你怎麼不在家裏安生待著？”吉爾西四下望了望。

    “逛廟會我怎麼能缺席？”伊笑著拍了他一下。

    “該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計劃來接頭了吧……”

    漓爾琳好像明白了他們的關係，驚喜道：“阿西哥哥，這位大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嗎？”

    “嗯，沒錯。”伊承認了。

    “啥？你說啥？不是不是不是，琳琳你別聽她胡掰，她就是一蹭地方住還不給錢的惡霸——”吉爾西越描越黑。

    漓爾琳和伊一起笑起來，吉爾西很是頭痛。

    這時漓爾琳忽然在人群中有了新發現，舉手喊道：“爸爸！你來接我啦！”

    吉爾西想到什麼，在伊還沒望見漓爾達影子的時候便迅速推了她一把：“你先回家吧。”伊預感不對，立刻閃身鑽進人群。

    漓爾琳一回頭髮現她不見了，正奇怪著，漓爾達也到了跟前。

    吉爾西立正敬禮：“統軍。”

    “你不好好執勤，到處逛什麼？”漓爾達上來就數落他，漓爾琳趕快搖搖他的手臂：“爸爸你別說阿西哥哥，是我讓他陪我玩的。”

    伊在遠處靜靜觀察著這邊的動靜，看到漓爾達的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我總覺得這兒剛走了一個人，我直覺很準的。”漓爾達摸著絡腮鬍子說，吉爾西驚起一頭冷汗。

    漓爾琳點頭：“爸爸你說的一定是阿西哥哥的女朋友，是個很漂亮的沙……”

    “琳琳！”吉爾西怕她說出沙漫家族這個特點，“那真不是我女朋友！”

    “年輕人啊。”漓爾達笑他。

    他們沒有聊太久，吉爾西戰戰兢兢地應付完漓爾達父女，繼續在廣場上巡邏。伊走到他身後：“剛剛謝謝你呀。”

    吉爾西不搭話。

    “你明明不用提醒我的，讓統軍把我抓走不是正好解決了你的麻煩？”

    “你被抓的話，老太太會打死我。”

    “你可以說你沒看見嘛，反正是我非要來逛廟會的。”

    吉爾西又不說什麼了。伊上前兩步，但還跟在他身後：“你喜歡漓爾統軍的女兒吧？”

    “話別亂說。”吉爾西嘴硬，“你今天什麼意思啊？”

    “嗯……借個光隱藏身份嘛。”

    “那也不能拿我開刀吧！”

    “可不是我開刀，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咱倆都是案板子上的。”

    吉爾西心想攤上她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對了，你最近有祭拜過沐爾月嗎？”他想起照片的事。

    “月姨呀，有啊。”伊說。

    “一猜就是你。還給你，別放那種地方了，現在在嚴查。”吉爾西遞還照片。

    伊看到照片疑惑了一下，但還是接了。“你認識月姨嗎？”她問。

    “不熟。”吉爾西道。

    伊停步轉身，吉爾西繼續按巡邏路線行進，他們各自往城心大道的兩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