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溫暖如春
一間狹小而破舊的斗室,陸千夜正躺在一張不大卻乾淨的床上,他似乎在熟睡,可是他的身子卻任然蜷縮著,而且不停地顫抖…
要知道,他的身上已蓋了兩條很厚的被子。
陸千夜忽然驚醒,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劉星雨焦急的眼神,劉星雨正守在他的床邊。
床邊燃起了爐火,爐子上正煎著藥…
劉星雨見陸千夜醒了過來,立刻便湊了上去,道:“你可算醒過來了。”
她又落淚,這次又為何而落淚?
她愛哭?她絕不愛哭!
可是,這兩天她哭的次數卻遠遠超過了以往十八年來她哭的總和。
劉星雨雖然在哭,可是陸千夜看到她時,心裏也總算有了一絲安慰,有了一絲依靠。
感激的話他已不必說,他乾裂的嘴唇微微張開,顫抖著道:“好冷…好冷…”
劉星雨皺眉道:“你還覺得冷麼?”
她將手伸到陸千夜的額頭上,他的額頭竟比火爐還要燙!
他的身體正在瘋狂地散熱,所以他會感到無比的寒冷。
他的身子經歷了膨脹,又接受了萎縮,此刻他已是極度虛弱。
陸千夜的臉色慘白,呼吸也變得微弱。
劉星雨知道,陸千夜需要溫暖,需要肉體上的溫暖,否則他很可能會死!
陸千夜的視線忽然又變得模糊,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層黑紗布,接著他便又暈了過去。
劉星雨是一個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心總會是暖的。
心若暖,身子當然也是暖的。
何況,劉星雨對陸千夜已有了牽掛,他們的命運也已緊緊地聯絡在了一起。
劉星雨終於緩緩地站起,粉色的大氅也已緩緩地褪下,落在地上,落在火爐旁。
她輕輕地解開衣襟…
紅色的抹胸扯下,一對潔白的小兔便緊緊貼上了陸千夜的胸膛…
……
大地蕭索,西風呼嘯。
斗室裡卻是溫暖如春。
冰冷的床變得溫暖而舒適,陸千夜的呼吸也已漸漸平穩。
陸千夜終於醒了,他想動,卻突然覺得自己的胸口正被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壓著。
他睜開眼睛,又急忙閉上。
他不敢再動,更不敢讓劉星雨知道自己已醒來。
他又裝作睡去,呼吸卻變得急促,他甚至很難控制自己身體上的反應。
他忽然覺得自己竟是這樣的無恥,他緊緊地將眼睛閉上,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不該想的事。
直到劉星雨離開,他還是一動都沒有動…
他似乎又睡著了,因為他的身體實在已虛弱到了極點。
等到他又一次醒來時,已聞到了一股撲鼻的香味。
是燉雞的味道,他甚至可以聽到雞肉在開水裏發出的“呲呲呲”的聲音…
這種香味無疑是誘人的,陸千夜著實是餓了,可是他還是沒有睜開眼睛,身子也依舊一動都沒有動。
燉雞的香味越來越濃,劉星雨已盛了一小碗雞湯端到了陸千夜的面前。
她輕聲道:“你總算是好些了…”
劉星雨喂一口,他便吃一口,他沒有睜開眼睛看上劉星雨一眼,也沒有跟劉星雨說上一句話。
他當然感激劉星雨,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他也明明深愛著劉星雨,可是他已似乎不會去愛。
因為他的意志已消沉,他甚至不希望自己清醒過來,畢竟前些日子的打擊實在太大,換做是誰也很難一下子就能恢復的。
日子過得很快,陸千夜的身體也恢復得越來越好,因為他每天都有雞湯喝,每天都有雞肉可以吃…
他其實早已經可以下地,可是他卻依舊躺在床上,有時他是真的睡著了,有時他卻只是在裝睡…
劉星雨也不怪他,只是日復一日地照顧他。
今天陸千夜終於悄悄地偷看了劉星雨一眼,劉星雨依舊坐在火爐旁,火爐上熬著雞湯,而她的手裏卻拿著半張吃剩下的青稞餅。
莫非這些天她只吃這個?
她當然只能吃這個,因為她為數不多的銀子已全部換成了雞湯,雞湯只餵給陸千夜吃。
劉星雨欣喜地看著陸千夜,她終於又一次看到了那雙眼睛,只是那雙曾經飽含深情的眼睛此刻已有些暗淡…
劉星雨輕聲問道:“你想要什麼?”
她依舊把他當做一個身體虛弱的病人。
陸千夜想要什麼?
他的心情複雜,大腦也是空白的。
人在這種時候總是第一時間會想到酒…
“我想喝酒…”陸千夜緩緩道。
劉星雨猶豫著,畢竟大病初癒的人是不應該喝酒的。
陸千夜見她猶豫,便接著道:“放心,我的身子已經好了。”
他的身子的確已經好了,可是他的心卻怎麼也緩不過來。
劉星雨點了點,道:“那你等著,我去給你換酒…”
……
一個破舊的雜貨鋪裡最貴的東西就是酒。
劉星雨正站在一張沾滿油汙的舊櫃檯前,有些難為情地輕聲說道:“我可不可再賒一罈酒?我一有了銀子馬上就還給你。”
雜貨鋪的老闆娘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她的嘴角長著一顆又黑又大的瘊子,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帶著譏誚道:“在我這裏你已經賒了四隻雞,再被你這樣賒下去我這小店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既然有老闆娘,當然就有老闆。
雜貨店的吳掌櫃正躬著身子站在他老婆的身邊,怯怯懦懦地道:“要不就再賒給她一次,我看她也怪可憐的。”
老闆娘立刻白了吳掌櫃一眼,恨恨道:“你看她可憐你倒是把她給娶了呀!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膽子!”
吳掌櫃立刻閉上了嘴,因為他的確沒有那個膽子。
老闆娘卻還不解氣,又冷冷道:“趁我不注意你竟然偷偷給這狐狸精賒了四隻雞,你是菩薩心腸還是色膽包天了!?”
吳掌櫃已連一句話都不敢再說,只是時不時地抬起眼來略帶尷尬地偷瞄上劉星雨一眼。
劉星雨的手上戴著一隻碧綠色的翡翠鐲子,這是她的師父輕塵師太在她十二歲生日時送給她的。
此刻,她已將這隻碧綠色的鐲子放在了那沾滿油汙的櫃檯上。
爲了一罈子酒,這似乎不值。
可是,爲了陸千夜,劉星雨認為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