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炭火一般的眼睛
樂正瀮闖蕩江湖多年,他所經見的事已並不算少,而且他知道那司徒南一向是貪生怕死,絕不可能加入到那刀光劍影的惡戰之中。
他思索著,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了那司徒南的屍體旁,他見那司徒南的屍體上並無任何傷痕,只是喉結被一種巧勁壓進了喉嚨,在這青城山上能將力道運用得如此巧妙的人並不多。
他旋即問道:“司徒南的身上怎麼沒有傷口?”
勁鬆道人面不改色道:“樂總鏢頭有所不知,司徒南是被耿賢良將喉結壓入喉嚨窒息而死的。”
樂正瀮又問道:“可是據在下所知,耿賢良的劍一向剛猛,怎麼會使出如此陰柔的力道?”
他說著話,眼睛卻一直在盯著勁鬆道人。
勁鬆道人即便城府再深,這樣被人盯著看也難免會感到不自在,他不悅道:“樂總鏢頭的意思是懷疑貧道殺了司徒南?”
樂正瀮卻淡淡道:“在下雖然愚鈍,卻也知道這青城山上能將力道運用得如此巧妙的人恐怕也只有道長您一人了!”
他這句話已幾乎是咬定司徒南是為勁鬆道人所殺的了。
勁鬆道人的嘴角忽然揚起一絲笑意,他如今早已打算自立門戶,索性也不再隱瞞,冷冷道:“司徒南的確是貧道所殺,你要為他討個公道麼?”
樂正瀮的確沒有想到勁鬆道人竟會突然翻臉,他吃驚道:“你可知道司徒南是教主的什麼人!?你連他都敢殺?”
勁鬆道人依舊冷冷道:“長生觀音我都敢殺,何況是區區的司徒南?”
樂正瀮怔住!
勁鬆道人卻忽然放緩了語氣道:“實不相瞞,貧道已決意剷除魔教,一統川西武林,不知樂總鏢頭可否願意與貧道共謀大事?”
樂正瀮卻冷笑道:“樂某雖身在魔教,卻也絕不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孫星然突然怒斥道:“樂正瀮!我師父是看得起你,你怎敢不知好歹,出言不遜?”
話罷,他已提劍刺向了樂正瀮。
樂正瀮哪裏會將孫星然放在眼裏,他淡淡一笑之間已拍出一掌,這一掌後發先至,孫星然已連人帶劍被拍得直飛了出去。
孫星然剛纔一怒之下竟忘記自己還扶著陸千夜,怎料他雖然鬆開了陸千夜的胳膊,陸千夜卻依舊站立在原地,而且比先前站得還要穩!
只是,陸千夜的眼睛還在緊閉著。
樂正瀮一掌將孫星然擊飛,冷笑道:“常聽江湖傳言,說你勁鬆道長有幾位出類拔萃的徒弟,今日不防請出來讓樂某見識見識。”
勁鬆道人淡淡道:“貧道倒確有幾位出類拔萃的徒弟,不過對付你只需一個徒弟就足夠。”
樂正瀮面露不悅,冷冷道:“哦?”
勁鬆道人的目光轉向了閉著眼睛的陸千夜,緩緩道:“這便是貧道的關門弟子陸千夜,樂總鏢頭可曾聽說?”
樂正瀮道:“可是那個青城劣徒?”
勁鬆道人微笑著道:“不錯。”
旋即,他的眼中突然現出了殺氣,對陸千夜道:“陸千夜!替為師殺了樂正瀮!”
陸千夜的眼睛猛地睜開,他的眼睛竟像炭火一般紅!
他的臉上已沒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已連轉都不會轉,只是像兩個火球一般燃燒著炙熱的火焰!
他竟又開始聽勁鬆道人的話。
他突然朝著樂正瀮走去,他的一條腿和左側琵琶骨早已負了傷,血跡已浸透了他的衣襟和褲腿,可是他似乎已不知疼痛!
他走起來竟變得很慢,比嘉央秋措還要慢!
但是,他拔劍的速度卻比以前更快!
劍已拔出,一道青光已劈向了樂正瀮。
情急之下,樂正瀮雙掌齊出,可是他的掌無論如何也快不過陸千夜的劍。
樂正瀮的左臂已被陸千夜齊肩削下!
而陸千夜對樂正瀮拍來的一掌竟絲毫不去躲避,他的胸口也結結實實地捱了樂正瀮一掌!
可是,這一掌雖然重重地打在了陸千夜的胸口,陸千夜卻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樂正瀮的面前。
樂正瀮咬著牙,吃驚地看著陸千夜道:“你…你簡直是個怪物!”
陸千夜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他似乎已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的腦海裏已只剩下殺戮!
突然,陸千夜的劍又再揮出,所幸樂正瀮閃避及時,只是小腹上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樂正瀮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模樣極其狼狽,他情知不敵,只得拼盡全力,使出輕功,奪路而逃。
勁鬆道人也不去追,只是緩緩走到陸千夜的耳邊,輕聲道:“這次你要替師父殺三個人!”
陸千夜似乎在聽著。
勁鬆道人沉吟著道:“現在我說出這三個人的名字,你要用心記好。”
陸千夜的眼睛越來越紅,竟似要噴出火來。
勁鬆道人緩緩地念出了那三個人的名字:“嘉央秋措!劉星雨!樂正瀮!”
這三個人都已成為他一統川西武林的絆腳石!
旋即,勁鬆道人又再囑咐道:“你現在就去追樂正瀮,他必須得死,因為他知道的已實在太多!”
陸千夜緩緩地將劍插回鞘中,面無表情地朝著山下走去。
他走得很慢,比嘉央秋措還要慢!
突然,他又停住,而後縱身一躍,人已在五丈之外!
……
樂正瀮拼命地奔跑,可是他始終都無法擺脫陸千夜,因為陸千夜實在是太快了。
按照陸千夜的速度本來早已經可以追上樂正瀮,但是他卻似乎是故意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他只在樂正瀮的身後尾隨,卻絕不靠近。
樂正瀮哪裏受過這等侮辱,況且他現在身負重傷,體力也將耗盡,他便索性停了下來。
他停下,陸千夜也跟著停下。
樂正瀮正疑惑間,卻見陸千夜又突然開始移動…
陸千夜走得很慢,他每走出一步都似乎要停頓一陣子,他就像是一個被人操控著的木偶!
如今的陸千夜豈非也正是一箇中了邪術的木偶!?
樂正瀮無助地望著陸千夜,似乎是在等待死神的到來,而這等待也似乎太漫長太難熬了些。
這種等待死亡的折磨豈非遠比死亡的本身更加令人痛苦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