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錯過
空氣冰冷,翡翠也是冰涼的。
皎月下,嘉央秋措手中的翡翠更是通透如冰。
他已經在這欄杆旁站了好一陣子,在孤獨的夜晚獨自思念一個人似乎已成了他的習慣。
他的背影看上去憔悴而寂寞,他在思念的人豈非也是憔悴而寂寞的?
在寒冷的折多山下,在一顆老樹旁,遙望著遠方的山,聽著遠方馬幫傳來的駝鈴聲,日復一日地等,她相信他一定會回來…
嘉央秋措輕輕嘆了口氣,將那塊翡翠用紅布小心地包好,而後又揣進了懷裏。
“你在想她?”劉星雨不知何時已站在冷冷嘉央秋措的身後。
嘉央秋措回首微笑道:“你還沒有睡?”
劉星雨也微笑道:“你不也沒睡麼。”
嘉央秋措的目光轉向了清冷的月,他不習慣盯著一個人看,也不習慣別人盯著他看。
這或許也是他那種與生俱來的不安全感的一部分。
劉星雨忽又問道:“你一定很想她吧?”
嘉央秋措似乎在點頭,又似乎沒有。
劉星雨又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回去?”
嘉央秋措道:“等我報了馬幫的仇就回去。”
過了半響,劉星雨忽又說道:“其實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一直都很開心。”
嘉央秋措笑了笑,緩緩道:“看來人與人之間的感覺是相通的。”
他接著道:“跟你相處一點都不覺得累。”
劉星雨睜大眼睛,問道:“是嗎?”
嘉央秋措點了點頭,道:“你總是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而我也似乎能明白你每一句話的意思。”
劉星雨苦笑道:“看來我已不必說?”
嘉央秋措沉默。
良久,劉星雨又問道:“你一定會回去?你的心裏已裝不下其它的人?”
嘉央秋措苦笑著點頭。
劉星雨又問道:“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嘉央秋措沉吟著,道:“或許是不願辜負她的感情,也可能是不願辜負自己當初的承諾吧。”
劉星雨道:“你說話總是模稜兩可,總是喜歡讓人去猜。”
嘉央秋措苦笑。
劉星雨緩緩走到了嘉央秋措的身邊,也爬到了那欄杆上,她抬頭看著天際的殘月,輕聲嘆息道:“有時候不光要遇到對的人,還要在合適的時間才行…”
嘉央秋措也輕輕嘆了口氣,道:“或許我們相見有些晚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已不敢再看劉星雨一眼,他害怕劉星雨看到他眼中的無奈…
此刻,這是嘉央秋措唯一能對劉星雨說的話。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說過這句話,也不知有多少人聽過。
可是除非你真的說過,真的聽過,否則你絕對無法想象這句話裡有多少辛酸,多少痛苦。
說完這句話,又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劉星雨終於扭頭看向嘉央秋措,她的目中帶著不捨,緩緩道:“我可能該走了…”
嘉央秋措怔了怔,問道:“回峨眉去麼?”
劉星雨黯然道:“我早已不是峨眉派的弟子,還如何回得去?”
嘉央秋措道:“那你要去哪裏?”
劉星雨淡淡道:“無論去哪裏都行…”
她接著道:“畢竟你有你愛的人,我這樣跟著你總是不合適。”
嘉央秋措沉默,此刻他的心情又何嘗不是複雜到了極點?
他咬了咬牙,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劉星雨輕輕嘆了口氣,遙望天際的殘月,淡淡道:“天一亮我就走…”
啟明星已從地平線上緩緩上升,它終究會衝破這黎明前的黑暗…
嘉央秋措微微點頭…
他每點一下頭,劉星雨的心就跟著沉一下,她的眼睛裏終於泛出了晶瑩的淚,似笑似哭道:“你若錯過我就永遠都錯過我了…”
她說話的聲音很低,甚至已有些顫抖…
可是,她的話卻像一把鋒利而冰冷的刀,刀已刺入嘉央秋措的心臟。
嘉央秋措再沒有向劉星雨看上一眼,也沒有再說一個字。
他不能挽留,所以劉星雨走。
劉星雨不能留,所以她走。
夜,無眠。
……
對於嘉央秋措來說今夜確是一個不眠之夜,可是對於陸千夜來說卻是剛剛纔睡醒。
他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他醒來的時候也正是劉星雨離開嘉央秋措的時候。
陸千夜的頭沉得厲害,他使勁拍了拍腦門,好讓自己清醒起來。
他是睡在一堆乾草堆上的,迷迷糊糊之間他覺得這乾草的味道很熟悉。
終於,他看了看四周才確定這就是青城山的柴房。
自己又被關到了柴房。
可是這次又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呢?
想到這裏陸千夜忽然猛地跳起,他想起自己是被師父打暈的,他以為劉星雨還在書乘允的手中!
這次要在柴房裏關幾天?他已顧不得去管。
破開柴房的門對於陸千夜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他正準備下山時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
他想起了望月樓,想起了那望月樓中的蘇糖糖,更重要的是自己曾經在望月樓門口見過大師兄孫星然!
孫星然為什麼要到望月樓去呢?難道僅僅是爲了那望月樓中的女人和酒?
絕不可能,孫星然並不是一個嗜酒的人!
而望月樓中的蘇糖糖明顯與魔教有著極其緊密的聯絡。陸千夜已不得不開始懷疑孫星然現在的身份!
他猶豫了片刻,終究放心不下,最後還是決定要把這件事告訴師父再走!
畢竟這二十年來,勁鬆道人對自己是仁至義盡,恩重如山!
可是,陸千夜又想到,若是自己見到師父還能否順利下山呢?
遲疑之間,他忽然看到山下上來一大群人,看那些人的裝束便知是點易、雲頂兩派的弟子。
兩派的掌門人王頂天、王立地兄弟以及耿賢良並排走在最前面。
他們要幹什麼?
情急之下,陸千夜已藏到了一顆千年楠木之後。
不久,勁鬆道人和孫星然等弟子便迎了出來。
兩撥人馬看似和往日一樣在相互寒暄,可是這青城山的氣氛卻變得異常緊張和詭異!
王頂天是個直爽的漢子,他開門見山道:“勁鬆道長此番招我等前來必定有要緊的事,我等三派同氣連枝,共事多年,還請道長明言!”
王立地道:“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