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還有心思調笑。”王正皺著眉頭。

    “你剛纔那一下，吸得我小命都要沒了，我還沒怪你，你倒是不樂意了啊。”白初晴嘴唇都沒了血色，卻還是語氣輕鬆地說道。

    “你體內靈氣幾乎耗盡了，陰氣趁勢進入氣海，已經與殘存的靈氣混雜在了一起。我再吸下去，你全身靈氣和精氣就得都一起被吸出來了。”王正說道，“可是不吸的話，這陰氣入體，也活不長久。”

    “別說這些沒用的話。”白初晴輕聲打斷他，眨了眨眼睛，“我以前整天面對那群強盜刀客，使勁兒繃著冷冰冰的臉。現在遇上個能說話兒的，可得把憋悶了好幾個月的話多說一些出來。”

    “你的那個胡先生，他們有沒有辦法救治你？”王正急切地問道。

    “你是從中原來的，你說，跟中原女子比起來，我算不算是傾國傾城之色？”

    “正哥。”完顏函普站在一旁，終於忍不住打斷道，“不如帶著她跟我們走吧。我們黑水靺鞨那裏，有的是百年以上的山參。那東西陽性最足，眼看嚥氣兒的人吃上一口，都能活半天……”

    “嘭！”雄牛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背上，“什麼快嚥氣兒，真不會說話。”

    “黑水靺鞨……好像離我家不遠啊。”白初晴轉過了眼珠子。“那附近有個牛頭山，聽說過嗎？”

    “牛頭山！”

    “牛頭山！”

    兩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是呀。兩位大個兒，你們也聽說過那裏？”白初晴急促地喘上幾口氣兒，“以後去那地方的話，儘管提我，山雞野兔子隨便你吃……”

    “我倆就是在那長大的啊！”雄牛大手用力一拍，疼得完顏函普悶哼一聲，“後來被個老雜毛給趕走了。那老東西我一直都記得，叫白什麼來著……”

    “白山君？”白初晴好像完全切斷了肉體和自己的關聯，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激動的黑大個兒。

    “對對對！那老傢伙太厲害了，一照面兒就把我哥倆幹趴下了，都沒手出第二下。”雄牛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你也被那老東西禍害過？”

    “嗯，那老東西可厲害著呢。別說你倆，就是二十個你捆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他手下的你見識過沒？有個叫胡鐵扇的瘦老頭兒，那才叫又奸又壞吶……”白初晴放輕了聲音，利用好每一次呼吸，儘可能多地說起話來。

    “歇一會兒吧。”王正皺眉看著她，“咱們下午就出發，我送你去見他們。就算死，也死在家裏吧。”

    “你帶她去見那老魔頭……”雄牛瞪大了眼睛。

    “你還不知道她姓什麼呢吧？”王正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雄牛，“介紹一下，白初晴，黑刀門慶州堂前堂主。”

    “白……”

    “你說的那老雜毛，應該就是她爹……”

    白初晴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失禮失禮，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你這地方連蓬草的窗戶和荊條的門都沒剩下吧，連蓬蓽都根本談不上了。光桿堂主不當就不當了吧，我送你回家。”王正突然一皺眉，自己怎麼也話頻了起來。

    “爛船也有三斤釘，別小看了我這堂主。”白初晴吸了幾口氣，“傢俱能砸壞，瓷瓶子能砸壞，但金子銀子可砸不壞……”

    她得意地看了一圈這幾個人，臉上怡然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個連氣都喘不勻的重傷之人，“這破磚碎瓦底下，至少還有兩千兩銀子吶。看著我正哥的面子上，都送給你們啦。”

    “兩千兩……我真是好大的面子。”王正默然。

    自己拼死從戰場上帶下來的幾枚玄幣，也才能換上幾十兩銀子而已。

    “反正也不是好道兒來的錢，你們就帶著吧。將來去了北方，作為起事的資金也好。”王正推了一把正在發呆的牛老大。

    很快，在張大膽的張羅下，十幾個太平隊的隊員就把院子折騰了個底兒朝天。王正買了一輛馬車，鋪上厚厚的被褥，把白初晴擺放得平平整整。

    然後，他不告而別，自己匆匆跑了出去。隔了半個多時辰，才又怏怏地回到原處，誰也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太陽快捱上城西的那棵最高的鑽天楊樹梢的時候，十幾個人，跟著一輛車，從西門出了慶州城。

    “菜頭，你爹是個硬氣的好漢。”雄牛摸了摸菜頭的腦袋，遞給他一百兩銀子，“過兩年我還會來慶州找你。”

    張大膽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吞了口口水。“我也會來看你的。”

    菜頭用力點著頭。

    突然，西面的路上遠遠掠過來一道白色的人影。

    “此人一個起落，就能達到六丈遠。是個築基高手啊！”完顏函普眼力不錯，遠遠就能看出端倪，“不如我們暫時避讓一下，免得招上不必要的麻煩。”

    卻見王正笑著擺了擺手，“不必，是我等的一個人。”

    那人來到近前，是個一身白色長衣長褲的絕色女子。頭上挽著道髻，身後揹着一隻碩大的鐵箱子。

    “這是……玄宗……”完顏函普沒等說出來，早就被雄牛一把捂住了嘴巴，帶著他趕緊別過身去。

    女子停下腳步，完全沒有看其他人一眼。

    “幸虧我提前出來幾天，要不然就等不到你了。”

    “呵呵，海邊的事，都料理完了？”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靈蕖子微微皺眉，“你頂多就是個練氣巔峰的修為，沒有趁手的兵器，在天下寸步難行。”

    “多謝姑娘好意啦。”王正認真地點了點頭，“我這裏有個朋友重病在身，我打算護送她回家。走得匆忙，姑娘的好意，只能謝過。”

    靈蕖子聞言，輕輕放下鐵箱，走到車子後頭，挑開簾子。

    “啊，好俊的小妹子。”白初晴睜開大眼睛，由衷地稱讚了一聲。

    靈蕖子沒有接話，拉過她的手腕。

    “我以靈氣探查，她氣海之中靈氣枯竭，其中又混雜著大量陰寒之氣，的確棘手。”

    說完，她把白初晴輕輕扶起，倚在自己懷裏，用右手貼住對方的小腹。一會兒工夫，靈蕖子頭上微微滲出汗珠，這才停了下來。

    “每日用靈氣沿著她神闕輕輕送入，可以緩上半個月。再以後，就看她的造化了。”靈蕖子說著，抓過王正的右手，沿著他的胳膊簡單劃了一道，“靈氣沿著這條最細的經脈送出，太猛了她受不了。”

    說完，背起了箱子，“事後去不鹹山紫霞峰找我吧。”然後，她頓了一下，“如果我不在那裏，可能就在扶余府了。那裏太兇險，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