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只剩下一位掌事和兩三位門中忠實弟子，玄道宗已經名存實亡。就連這麼幾個種子，也在一天夜裏，糊里糊塗地被人殺死了。

    對外來說，是有玄南宗的刺客，夜裏偷營，謀害了這幾位。實際上，誰都知道，就是玄門隱宗的人乾的。一個完全沒有利用價值的宗門，留著它還幹什麼？

    “可悲，玄道宗一開始就想錯了。他們以為自己有著獨門的練氣功法，和眾多的門人弟子，與那黃袍子合作，好處都被自己佔盡，損失卻幾乎微不可見。他們也不想想，人家玄門隱宗有了更方便的吸收靈氣的路子，難道會覬覦玄道宗那慢吞吞的練氣法子嗎？本來就是同出一宗的人，他們大概早就知道了無極功是什麼，只是乾脆直接拋棄了而已。說起來，他們所圖的，不過是玄道宗的人罷了。”

    “玄門隱宗的弟子，行事乖張邪性，不僅是不拿凡人的命當回事，就連自己門中的弟子，遭了難也不會互相救助。”王正回想起來，“所以，這種作風，會導致他們門中的弟子疾速凋零。爲了保證新陳代謝，他們就需要不斷髮展門人。”

    “可是從一個一竅不通的凡人開始培養修煉，實在是麻煩得很，哪裏比得上直接招收有著築基以上靈氣修為的宗門弟子啊？有了這群生力軍，搜刮起黃金來，可要快捷許多。反正他們有那鐵箱子，靈氣是不犯愁的。”王正說著，望見遠處天邊已經浮現出一抹隱隱的白色。

    “達成了目的之後，玄門隱宗成了契丹人的唯一幫手。這些幫手，還是保持著以前玄道宗那樣的動力。他們雖然並不想吞併太白山上的禁地，可是他們想要海東客的屍體。”聽聞菜頭說過的玄易宗與黃袍子們暗中達成的交易，天寧子也知曉了其中不少的事情，“只不過，玄門隱宗他們，與其他宗門不同，他們對門徒的組織非常鬆散。手頭有現成的鐵箱子可以吸收靈氣，有弟子外出搜刮黃金，這兩點俱全，就不耽誤他們門中飛昇成仙了。”

    “正是這樣，扶余要塞才能夠不瘟不火地一直堅持到現在。說起來，他們禍害起凡人，可是不挑不撿，無論是契丹人的地盤，還是渤海人的城鎮，全都一視同仁。”

    “修仙者，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的異數，在他們眼裏，根本就沒有什麼國家的劃分，沒有什麼地域的不同，他們只是認為，凡人都是一樣的螻蟻。”王正說道，“所以，我也希望……這個世界上不要再有修仙者了！”

    天寧子聽到這裏，臉上神色一顫，他深深呼吸了幾次，這才平定了情緒，“這件事，您與我們宗主的認識是完全一樣的。也正是這樣，他纔不允許我們門中弟子晉升更高的修為。”

    他往外邊泛白的天邊看了看，“天色快亮了，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有很多話可以聊。”

    有了煉製黃龍血的原料，又有了足夠多的玄鐵，天寧子心情放鬆了許多。他情緒很高，突然抬手指了指院子裡，“有沒有興趣，去看看咱們的鐵鷂子。”

    王正第一次聽說過鐵鷂子這個名頭，是在後世的《宋史》之中。裡面記載著，西夏有一種威猛的鐵騎就叫這個名字。鐵鷂子說白了就是重灌騎兵，從騎士到坐騎，都披著刀槍不入的鎧甲，馬匹之間還用鐵鏈勾連在一起。衝鋒起來，無人能敵。

    這距今兩百多年之後的鐵甲騎兵，與現在這種神奇的飛行機甲，有什麼聯絡，還是純粹巧合呢？

    但是不管這名頭是什麼，王正很想親眼看看，這個能夠載人快速飛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畢竟，鐵浮屠這種黑科技動力的機甲已經勾起了他很大的好奇。

    跟著天寧子走到院子裡，循著正殿旁邊的一道院門往後走去。

    剛一跨進後院，王正就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響。仔細分辨，有鐵錘反覆敲擊砧板的叮叮噹噹聲響，有類似汽錘撞擊的哐當重擊聲，甚至還有砂輪切割摩擦的刺耳聲響。

    閉上眼睛，王正彷彿身處在一處現代化的機械工廠，而不是千年之前的偏遠山巔。

    “這些地方，是我們製造鐵浮屠這些東西的廠房，宗主管這裏叫做機械廠。各個車間裡按照他設立的圖紙做出大小和形狀一模一樣的零件，他管這個叫做標準化。所有標準化的零件，在前邊的組裝廠拼接成為最後的成品。當然，這都是按照宗主的意思設計的。”

    在院子東邊的一處寬敞屋子外，一個人扛著一捆黝黑的東西走了出來。王正仔細一看，竟然是鐵絲。

    “披麻軍麻布裡面的鐵絲，就是這裏製造出來的！”王正早就懷疑的想法，終於坐實了。

    “有了透過那些海東客和怪物身上的東西，黃龍把自己從龍脈處獲得的力量稍微從這地下轉移了一些上來，宗主設計了一種巨大的機器，力量比金丹修仙者還要大上許多。有了這種巨大的動力，再加上玄鐵淬鍊的部件，拔鐵絲這種活簡直太簡單了。”

    隨著二人不斷往深處走去，王正這才注意到，玄易宗的規模遠遠比自己之前看到的樣子大上許多。走過偌大的後院，兩側的院牆一直通進了紫霞峰的巖壁之中。

    堅硬的巖壁，在這裏被鑿開整齊的豁口，形成了一處異常寬廣的巖洞。

    這巖洞入口能有三丈多高，十丈寬，空曠的裡面，井井有條地劃分爲一個一個不同的區域。底下分別由高出地面半尺的木排託著，有些人在忙碌著裝卸零件，有的人在組裝著什麼，更多的木排上，用厚重的麻布蓋著什麼東西。

    “玄鐵最大的優點就是堅固，但這也是它的缺點。一旦損壞，很難維修。損壞的鐵浮屠運送回來，只能把部件拆卸掉，損壞的部件無法修補，只能換上新的——越到後來，我們越是發覺宗主要求的［標準化］有道理。”

    “你之前說過的［火力壓制］也是他說的吧？”王正問道。

    “不錯，那也是他跟我們講過的，叫做［戰術］。宗主說，他沒有當過軍人，只是知道一些相關的東西，便告訴了我們。”天寧子說著，帶著王正來到了石洞大廳最靠裏面的部分，走進一處石壁凹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