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低頭看去，只見那水面的中心正是一處方圓不足三尺的極小島嶼。那島嶼通體粉紅，在水面之上極為顯眼。

    他下降到緊貼著水面的高度，仔細看去，不由暗自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那塊島嶼高出水面也不足三尺，粉紅的外皮極其不平。藉着暗淡的天光看去，那些東西竟然是無數個耳朵鼻子，還有舌頭嘴巴和眼珠子，這些器官都是粉紅色的，相互擠在一起，密密麻麻。

    “這裏果然是陣法的中心了。”王正暗道，“那些粉色的東西薄厚最多不超過兩寸，在這外皮下面，或許就是那神秘能量的源頭。那種能量洩露到這個世界上，才生成了這些詭異的東西。”

    他正待一掌拍飛表面的一層東西，卻突然警覺，萬一裡面的東西極為不穩定，撞擊之下，那強大的能量爆發，恐怕會摧毀這整個山谷。

    王正疾速掠回水麵，來到菜頭旁邊。二人都沒有帶著兵器，他於是從一旁的巖壁上扣下來一塊鬆動的石頭，用力劈開，選了一條還算鋒利的石刀。

    “王叔，這湖面裡沒有一條游魚，水裏的那粉色東西詭異得厲害，還是別碰它了。咱們休息一夜，直接出谷上山纔是穩妥的法子啊。”菜頭小心地建議道。

    “我懷疑這處地方生出的粉色耳朵，與那滋生海邊怪物的源頭是相同的。也許，把這裏搞清楚，就能知道海邊的那裏是怎麼回事。”王正說著，握著石刀，又回到了湖心。

    鋒利的石刀輕輕刮過，那些耳朵鼻子一類的東西似乎能感覺到疼痛，不等費力，就紛紛鬆開了蜿蜒的觸鬚，紛紛掉落進了水裏。這些東西雖然看上去與人體相似，但是重量卻不輕，一入水中就全都沉了下去。

    湖水極為清澈，王正這才注意看到，那水面之下，島嶼所在的部位更加巨大，整個湖面中心的島嶼，其實是一個圓球形狀的東西，只是這圓球的下半部分已經坍塌碎裂，變成無數赤紅色的碎屑，堆積在湖底。

    圓球在水下的部分，直徑足有一丈多，周圍也是密密麻麻地生長著那些粉紅色的東西，在水中微微盪漾。不時有幾個脫離了球體，緩緩沉入湖底。

    那些粉紅色的器官一脫離球體，顏色就全都變得暗淡了下來，表皮皺縮，觸鬚也枯死，就這樣順著圓球表面滑落，在湖底沉沒。而就在圓球下面周圍的湖水之中，堆積著厚厚的乾枯腐爛的這些東西。

    王正等了一陣，發覺自己輕輕的刮擦並沒有引起這大球的什麼變化，於是索性把露出水面部分的球體徹底颳了個乾淨，露出裡面的真面目來。

    “這是……什麼東西？”王正忍不住脫口而出。

    只見那圓球的表面，盡是黃紅色的鬆軟表皮，很多地方還大片大片地翹了起來。他用石刀挑起一塊，湊近鼻子聞了一下。

    一絲輕微的腥氣。

    石刀再次橫了過來，平平切入了球面一寸多深。這石刀是玄武岩所制，在石頭裏麵算是堅硬的了，但畢竟不是鐵器。王正並沒有用力，刀身就切近這麼深，可見這球體質地極為鬆軟。

    “難道這東西是活的？這赤紅色的東西，是它的血肉？”既然這圓球很可能是另一個世界來的東西，那麼就很難用已有的經驗來推測它的真身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可是，如果這是它的血肉，卻為什麼一動不動，任人宰割呢？”

    大片更多的黃紅色的碎屑落入水中，徑直紛紛沉入水中，這些東西一接觸水，立即變得腥氣更重。

    突然，王正腦子裏一亮。

    “我知道這是什麼了……”他用石刀刮掉更多的碎屑，沾著水湊近面前，“鐵鏽，這些東西都是鐵鏽！”

    這圓球在極遠的時代，曾經是一塊純鐵。山谷之中常年陰雲密佈，鐵球又偏偏泡在水中，這樣的環境，鐵器極為容易生鏽。

    “或許……這曾經是一個外星文明的飛行器？生鏽的只是它的外殼？”

    王正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這個想法太過荒誕，在他所處的那個時代，甚至來最爛的電影都不好意思這麼拍。但看起來，在眼前，這偏偏是最可能最合理的。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這個碩大的鐵球，和這些遍佈山谷的耳朵鼻子。

    “如果是飛行器，表皮就算再厚，也不會超過一尺吧……”王正想著，石刀再次豎起來，慢慢地插了進去。

    沒想到，入手特別輕鬆，整把長條形狀的石刀插進去，足足有一尺半的深度。既沒有碰到什麼堅硬的東西，也沒有感覺到明顯的空洞。這整個鐵球，難道曾經都是緻密的實心？

    這根本不是什麼外星飛船？

    但至少，從這些粉紅色的耳朵嘴巴分佈來看，這個滿是鐵鏽的球體，就是它們的核心。

    眼看天色更暗，王正一咬牙，手裏的靈氣輕輕外放，沿著石刀延出三尺，然後輕輕一劃。

    湖水一下子變得渾濁起來，大量的鐵鏽碎屑從鐵球表面剝落，在水中飄散開來，紛紛下沉。隨著裂口的擴大，那球體再也無法維持住本來的形狀，竟然坍塌了下去。

    圓球坍塌，表皮大片大片地剝落開來，那些本來附著在表面的耳朵嘴巴舌頭，只能脫離開來，只是在水中掙扎了幾下，就紛紛枯萎沉下，好像無數個粉色的蝴蝶，全都暗淡了顏色，墜落死去。

    “看起來，這個圓球本來已經是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了。”王正看著那些沉在水底的巨量黑色乾枯的耳朵屍體，“這些鐵鏽，要不是表面的那一層密密實實的粉紅色附著物維持著，恐怕早就自然坍塌了。”

    “可是，這東西在生鏽之前，到底是什麼東西呢？”王正納悶之下，只能浮在空中，靜靜地等著水中的碎屑自然沉落，好看清楚這東西的核心還有沒有剩下的東西。

    人力有時而窮，就算是修仙者，也有太多的事情不可控制了。

    菜頭在遠處早就站了起來，在水邊焦急地張望著，看著王正的方向。以他的角度，根本無法看見這水裏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