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早就聯想到這一點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心心念唸的就只有兩件事，一是徹底消滅海東戰場上的敵人，保全這個岌岌可危的世界，二是終結掉所有的修仙者，給後世的人類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我剛纔探查過了，這種粉色的器官之中，靈氣極為稀薄，與那些怪魚所依憑的能量源頭的器官完全不同。這處山谷，入口本身就極為隱蔽，千百年來才能走進來幾個人類和走獸，它們吸收不了多少靈氣。而天上的雲霧，裡面的碎屑灰土竟然可以過濾掉一部分天地靈氣，使得這些東西根本無從吸取。”王正說著，指了指腳下一處不起眼的石坑，那裏有一個皺皺巴巴的東西，看上去好像乾透了的什麼果子，只剩下黑黢黢的殼子。

    菜頭小心地撿起來，湊到眼前仔細看著，突然一驚，本能地連忙丟掉。

    這竟然是一隻乾透了的耳朵。

    “這就是那些粉色的東西，它們也和其他生靈一樣，有生老病死。只不過他們的食物就是靈氣，吃不夠足夠的食物，就會活活餓死。”

    菜頭低頭左右看去，在巖壁的正下方，竟然還有大片枯死的這些東西，一層層堆積乾枯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朽爛乾枯的落葉一樣。

    “但是，這些東西絕對不是這個世界上應該有的東西。”王正說著，翻過左手，看著手心的位置，“……就好像這顆眼珠子一樣。”

    “可是，這些東西為什麼偏偏長成這麼嚇人的樣子？”菜頭吐了下舌頭，自己殺死的怪物也總有幾十只了，剛纔居然本能地被一個乾枯的耳朵嚇了一跳。

    “一方天地養一方生靈，在咱們這個世界，最有靈氣的生物是什麼？”王正問道。

    “萬物之靈，當然是人了！”

    “不錯，咱們人，就是這世界上靈氣化生的。起初，無數個凡人祖先，用雙手，用武器，用火種，開疆拓土，戰天鬥地，闖下碩大的適宜我們生存的天下，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王正說著，“知道東周末年，一場天地劇變，這世上突然就有了靈氣。”

    “陽氣上升，陰氣下沉，人們之中有極為聰慧的先人，由此借用靈氣，開始修煉。那個時候，他們自稱為道家，管修煉叫做修道。不僅有積累靈氣運轉神通的術，更有探究天地終極奧秘的道。只是可惜，一場浩劫之後，正統修道的路子徹底斷絕。可是，那靈氣還是充塞在天地之間，在昇仙的誘惑之下，又有其他人開始摸索這修仙的道路。”

    “但這個時候的人，已經不配叫做修道者了，只能稱為修仙者。他們的終極目的，就是追求自己的解脫飛昇，至於天下世人什麼的，與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王正說著，長嘆一口氣，回到最開始的話題，“所以，那個外來的力量，在這個世界上凝聚出來的東西，就自然地模仿了咱們萬物之靈的器官——眼耳鼻口。”

    “福兮禍之所伏，誰知道，與靈氣降臨的同時，又有另外一種力量也來到了這個世上……”王正說著，望向遙遠的東部方向，“那海東戰場上的怪物，神智喪失的海東客，就是被這股力量所侵蝕生出的。”

    “的確，我聽掌事說過，海東戰場出現的時代，就是那場浩劫大戰前後。”菜頭說道。

    “不止是時間上吻合，關鍵是，這些怪物身上的東西，經過你們淬鍊，完全可以被你們所吸收利用。”王正說著，眼睛中閃出一絲寒光，“這說明，滋生海東怪客和怪物的那種力量，本質上與這天地靈氣是一種力量！”

    “這力量同樣都是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才能滋生出這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怪物。”王正說出這個憋在心裏太久的推測，好像一下子放下梗在心口的一塊石頭。“說起來，我們這些修仙者，與那些海東客，又有什麼區別呢？”

    菜頭第一次聽到有人把修仙者與那些禍害相類比，本能地想要辯駁，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是……我們是好人啊！”

    囁喏了半天，菜頭才說出這麼一句。

    “說得好！”王正迷茫的眼睛裏，一下子閃出光芒，“修仙者也好，海東客也好，只要行得端做得正，遵從本心，就沒什麼可愧可悔的。我們是好人，是好人！”

    說話之間，天已經黑了下來，穿過一個只能側身經過的隘口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一面平滑如鏡的湖水擺在眼前，映著黑魆魆的雲層，顯得水中也是一片漆黑。

    “這水極為清澈，但是裡面沒有游魚，還是別喝了。”菜頭說著，把箱子放在一旁，倚著峭壁緩緩坐下，“呵——好累！王叔，咱們倆在這歇息一夜，明早再趕路吧，反正出去之後，就是太白山主峰腳下了。”

    王正沒有回話，卻是挺直身子，看著環繞徵免湖水的四處峭壁。這四面呈現完整的渾圓形狀，看上去好像是個標準的空心圓錐體倒插入地下。

    “四壁極為光滑平整，是天然形成的。”王正撫摸著牆壁，“看上去以前這裏應該是個火山口。”

    他湊近水邊，極力往水底看去。

    這處湖水千百年來一直平靜地躺在這裏，沒有任何流動的侵蝕，水底一直保持著以前的樣子。

    “湖底有大片的裂紋和深溝，還有許多碎石……這裏後來受到過強烈的衝擊……”王正說著，便騰起身形，在湖面上緩緩往中心飄去。

    “小心啊王叔，這水裏可不乾淨……我以前看見過粉色的……”菜頭在遠處喊著，但聲音透過光滑的水面與四周峭壁的反覆反射之後，完全聽不清了。

    王正此刻卻極為驚訝，他從沒有想到，在這處平靜的水面之上，竟然有一處他做夢也想象不到的景象。

    只見漆黑的水面呈現出完完整整的正圓形，就在這原型的正中，就套著一個小圓。

    更為詭異的是，這小圓形的顏色。

    粉紅色，跟那個陰險詭譎的粉色鼻子是同一個顏色。

    “呼——”王正長出一口氣，“果然，這處天然陣法的中心，就在這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