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朝廷派人徵兵鬧的唄。”那攤販唉聲嘆氣起來，“一開始還算講規矩，家裏只有一個男丁的不徵，身高不足五尺的不徵……後來乾脆，只要是男子都要硬拉著去，誰也不能例外。不是我們不忠於國家，實在是離了我們，家裏老小就都得餓死呀。”

    “西邊的扶余府與這裏隔著一道太白山呢，不會來這裏徵兵吧？”白初晴咧嘴道。

    “不是去西邊呀。”攤販擺擺手，“若是去扶余府倒也罷了，畢竟面前的敵人也是兩條胳膊兩條腿的人，拼鬥下來也許不會死。咱們去的，可是那東面山裏……”

    “啊……”王正不由得低呼一聲，本來這披麻軍戰場十分隱秘，一般老百姓根本不知道。現在鬧得滿城皆知，恐怕局勢已經十分嚴峻了。

    “……那山裏以東是大海，據說那裏有一大片戰場，裡面的敵人都是可怕的怪物。多少批的人都填進去了，這還不停地來拉人充數呢。”那攤販心有餘悸地左右看看，“這還是上次鐵匠孫七告訴我的，他的兒子就在那些拉壯丁的軍士隊伍裡當差。”

    “這砸斷腿的法子，就是他告訴我的。”攤販苦著臉，“可是就怕這一招也不靈了呀。聽說，人手再不夠的話，就連我們這樣的也得去了……”

    “拉壯丁的軍士，多久來一次？”王正問道。

    “最開始一個月兩個月能來一次吧。可是自從上個月開始，來的就頻繁許多，有的時候三兩天就來一趟。”

    徵兵次數這麼頻繁，說明海邊的戰事十分激烈，源源不斷補充的兵力已經不夠用了。就算這些都是普通百姓，但是拉上戰場之後，自然有老兵帶著。而且還有玄宗的符咒等輔助法寶，不至於一觸即潰。

    難道，那些海邊的怪物數量急劇增多了？

    “上個月嗎……”王正沉思道。

    上個月，渤海國發生的大事，就是玄易宗的宗主連同幾個弟子，藉助渤海國王的資源，飛昇成仙了。

    這兩件事之間，是巧合，還是有著內在的聯絡？

    “咱們趕緊動身，翻山去海邊看看吧？”白初晴從沒有去過那裏，心情急切地想要看看那些怪物是什麼模樣。

    “不能這麼去。”王正搖搖頭，“現在增派了那麼多新計程車兵，山裏的玄宗防禦陣線肯定不會空著，不然那些被強拉來計程車兵早就跑個精光了。我們這一去，勢必驚動在山裏巡守的玄宗門人。”

    “他們發現我們，肯定動手。到時候有了傷亡，會對海邊的陣線造成不利影響。”王正說著，跟老闆又買了十幾張麥餅，用油紙包好，揣進懷裏，“我們這次去，主要目的不是抗擊海邊的怪物，而是深入察看一下，這裏的防線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還能支撐多久。”

    “要想調查清楚，就不能以修仙者的身份高來高去，必須深入披麻軍之中。”王正說著，給老闆留下了銀子。“咱們哪裏也不用去，就在這慶州城裏等。”

    “多謝客官。小的真是沒想到，過年這幾天還能賣出去這麼多的餅子。哎，有了這些銀子，就算我被抓走了，也夠家裏的人吃上幾天了。”

    白初晴聽得心裏不舒服，趁那人不注意，把兩錠十兩的銀子，貼著鍋邊滑進了油鍋裡。

    “你的意思是說，要等著來徵兵的隊伍，跟著一起混進去？”

    王正上下打量著白初晴，笑著不說話，看得對方直發毛。

    “披麻軍也是軍隊，自古都沒有女人從軍的……”

    “啊？那可不行。我跟你大老遠跑過來的，你想把我甩了單幹啊？”白初晴一瞪眼睛。

    “那地方可不是人待著的地方。”王正一咋舌，“沒有白天沒有黑夜，只要起霧了，就得拿起兵刃出去拼命。整天住的地方就是黑漆漆的地窨子，又髒又潮，也沒地方洗澡去……”

    白初晴聽得津津有味，“還有什麼？聽起來挺有意思的啊！”

    “還有……還有你是女的。”

    “這好辦，一會兒找個人家，買上套破舊的衣褲，裝成個半大小子就行了。”白初晴興致勃勃地說道，“我橫豎就是不說話，把臉抹黑了，應該問題不大。”

    “女扮男裝談何容易啊……就算你當時矇混過去了，到了那裏身邊都是老爺們，那麼多眼睛盯著，還能騙得了別人？”

    “那些事你就不用管了，走，先搞衣服去！”

    剛剛過完新年，大街上熱熱鬧鬧，人來人往，但很少見到男丁。除了一些特別講究的大買賣，其他各色店鋪全都開門，等著在這不容易的世道賺上一筆。

    二人兜裡有銀子，心裏不慌張。找了一家成衣鋪，特意挑揀了一套面料粗劣的長衫，一套青衣小帽。王正扮作了一個讀書的酸秀才，白初晴打散了頭髮，重新梳理，穿上一身青布短衣，又用鍋底灰調水，把脖子手腕都塗得黑漆漆髒兮兮，成爲了一個看上去還算機靈的小書童。

    有李金鱗金玉在前，王正回憶著他的模樣，把一個窮酸秀才扮演得有模有樣。白初晴還特意買上了幾本舊書，拿在手裏捧著，跟在他的後頭。

    “我說，咱倆得溜達到什麼時候纔算完啊？”白初晴搖晃著脖子，在大街上左看右看。

    “既然扮上了，就不怕他們隨時抓人了。咱們在城裏休息一陣，等著他們吧。”王正說著，慢悠悠地繼續走著。

    “這整個慶州城就那麼兩家客棧，正月裡都不開門啊。”白初晴無奈地說道，“那群人要是再不來，咱倆總不能一直露宿街頭吧？這倒好，真成了一對落魄的秀才主僕了……”

    正說著，卻發現不自覺地跟著王正已經走到了一處大宅子門前。這處宅子院牆和瓦片都是嶄新的，明顯是剛剛翻建不久。門口積雪掃得一乾二淨，可見主人家也是過得不錯。

    “咱們這幾天，就住在這裏了。”王正腳步停下，站在大門前。

    “我說……你認識這家啊？”白初晴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