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心裏有事，就連著趕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擦黑之前，終於在正西的方向，看到了一座城池。城門上方一塊石牌，上邊印刻兩個大字——“瑕州”。

    兩個軍士懶洋洋地打著呵欠，正要關上城門。王正趕忙來到近前，往門縫裏擠去。

    他這樣的普通人打扮，一般守城門的軍士根本不會多看上一眼。王正揹着箱子，眼看就一腳邁進了城門，卻被人叫住了。

    “你，從哪裏來的？”一個軍士盤問道。

    王正有些奇怪，自己從南往北，又從北往南，一路經過的城池眾多，第一次被人盤問。這瑕州位於長嶺府的最北端，再往西纔是扶余府的地界。這麼一個腹地的城池，不至於這麼草木皆兵吧。

    “在下是慶州的商人，姓高，四處奔走，只是爲了一口飯而已。”王正屢試不爽地把慶州的高大戶家的名號報了出來。

    “什麼？！”

    “別動！”

    兩個軍士一抽腰刀，指住了王正的胸口。

    王正有些發愣，這兩個傢伙為何如此緊張？難道真有一個通緝犯也是姓高，並且同樣是慶州出來的？

    渤海國已經是兵荒馬亂，這地方上的小小軍士，竟然如此盡責？

    兩個軍士拿刀子指著王正的胸口，示意他往後退去。王正好奇之下，由著對方，一直退出去十幾步。

    “站著別動！”

    “好好看看這個傢伙……我怎麼越看越覺得像呢……”

    兩個軍士紛紛抬起頭來，仔仔細細地盯著城牆。

    王正也抬頭看去，原來旁邊正是張貼榜文的地方。

    一張白紙，上邊畫着一個人的頭像。此人劍眉朗目，鼻直唇正，面龐硬朗，正是自己的相貌。

    “賊人高某，於遠州城內圖財害命，殺死高老爺一家十五口。罪大惡極，全國通緝。有發現行蹤者，賞銀一千兩。有緝拿者，賞銀五千兩，生死不論。”

    王正真是意想不到。

    那殺死高老爺的事情雖然是九江王做下的，但他卻也願意承擔。只是玩玩想不到，那高老爺的兒子竟然如此權勢熏天，這麼快就已經把通緝貼遍全國。

    自己之前在街上露過臉，重賞之下自然會有路人把自己的相貌細細描述。

    “嘿嘿，你小子也是倒黴，殺誰不好，非要殺了咱們高大人的老父親。”

    “撞到咱們哥倆手裏，也是你命中該著了。我跟你說，你要是再往西走，更完蛋了。”

    王正本來就是要往西去的，不由得好奇道，“往西面怎麼了？”

    “高大人已經同時執掌忠部和智部了，你的畫像不僅掛在各處州府，就連軍中也人人皆知！”那軍士說道，“只要有士兵發現你的樣貌，立刻就會砍了你。”

    “就是，咱們這些大頭兵一年才能拿到幾兩銀子啊……”

    王正心裏一沉。忠部和智部，就是吏部和兵部。

    這高老爺的兒子，把滿朝文武都抓在了手裡。

    這一次西行，既要解救正在千軍萬馬之中拼殺的靈蕖子等玄宗門人，更要擊退玄道宗和隱宗這些敵人，自己就算是渾身是鐵，又能碾出幾顆釘子來？必須依靠渤海國的正規軍。

    而此刻，自己已經成爲了眾矢之的，別說號令軍隊了，只要一露面，就會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獵物。

    “你，給我往前走！”

    一個軍士站在王正身後，拿刀子頂著他的後腰眼。

    “天黑了，衙門該關門了啊……”另一個說道，“再說，咱倆把他押過去，衙門裏的老爺要是一翻臉，把咱們的功勞給搶了怎麼辦？”

    這倆人完全已經拿王正當作一個死人了，商量著怎麼處理他。

    “啊？那還真說不準……乾脆弄死他，提著腦袋直接去州府！”

    說幹就幹，刀子衝着王正的後脖子，狠狠劈下。

    “嗡”地一聲，刀子撞在一道無形的氣牆之上，震得嗡嗡直響，脫手而飛。

    “別亂砍，會爆炸的。”王正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箱子。

    另一個傢伙眼珠子一轉，既然已經無法砍死他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於是一張嘴，就要喊人來。

    王正無奈地搖搖頭，延出靈氣，抓著倆人的腦袋撞在了一起。

    這兩人要是醒過來，也得幾個時辰。王正悠哉遊哉地在城裏走著，卻趕上路邊有做蒸餅的攤子，便買上二斤滷肉，幾個蒸餅，就著攤子吃了起來。

    正吃著，卻見集市上前面圍攏了一群人，不停地有喝彩聲傳出來。攤子小販的孩子哭嚷著要去看，卻被母親拽住，“那攤戲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小孩子看了要做噩夢的！”

    王正知道，這攤戲本是上古時期的一種祭祀活動，相傳顓頊帝的兒子死後變成了散播瘟疫的惡鬼，爲了驅趕這可惡的傢伙，纔有巫師帶上兇惡的面具，跳著特定的舞步。所以，攤戲的面具都極為兇惡。

    突然，王正靈機一動。

    既然自己的面目會招來麻煩，那不露臉不就好了嗎？

    他穩穩地坐著，吃光了所有的食物。同時，那攤戲的表演也結束了。這面具本來是他們吃飯的傢伙，不會有人出賣。但在二十兩銀子的誘惑下，主人還是挑了一塊最兇惡的面具，賣給了王正。

    這面具是木頭材質的，很是有些年頭，有些地方都已經腐朽不堪。但面目兇惡，惟妙惟肖，半點不向人，完全就是活脫脫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模樣。難怪剛纔那母親不讓小孩子觀看。

    王正高興之下，把玩了一陣。結果也不知這木質量太差，還是自己手勁兒太大，面具竟然破裂兩半。

    再要回去找那面具的主人，可就沒影了。正沒奈何之際，王正卻聽見旁邊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響。這聲音太熟悉了，不用看就知道，是一間鐵匠鋪。

    王正靈機一動，把破裂的面具拼湊起來，拿著就走了進去。

    一頓飯的工夫之後，大街上突然騷動起來。

    十幾個捕快沿著街頭一路挨家搜尋，手裏拿著一張畫像，只要看見年紀相當的男子，便仔仔細細地察看一番。

    終於，捕快們踹開了鐵匠鋪的門，探頭就往漆黑的鋪子裡衝去。

    “啊——”

    “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