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離看著那盤必輸之局，過了許久，卻是苦笑起來。

    “莫念，我喜歡你。”她看著他，說得又認真，又溫柔。

    當天夜裏，清明寺不遠外，便傳來了大批三足烏的鳴叫之聲。

    這時候，莫念正在大殿帶著眾弟子唸經，胡離提著劍衝進大殿，卻見他盤腿坐在大殿最靠近佛主的團蒲之上，雙眼緊閉，低聲念着佛經。唸經的時候，他纖長的手指一顆一顆撥過手中早已被摩挲得光滑的檀香佛珠，彷彿早已不能聽聞周邊人的言語，只是沉浸於自己的世界。

    胡離的心突然安寧了下來。

    她走到他旁邊去，慢慢坐在了他邊上。聽他帶著弟子念出經文，然後感覺那帶著清淨之氣的佛光慢慢籠罩大殿，散播開去。

    “時至今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那朗朗誦經之聲中，她靠著他，輕聲詢問。

    “三足烏族內出現異症，凡是被患者血液感染到的妖人，皆會迷失本性，墮入魔道。”

    撥弄著佛珠，他答得淺然。

    “那麼……”說到這裏，胡離問得有些遲疑：“為什麼是我？”

    “天界有能耐之人多得是，為什麼挑中我去除他們？”

    “因為你是墮妖，你是月族。”莫念勾起嘴角，滿面嘲諷：“墮妖對這種病症抵抗力強，你可知，今日若是換做其他妖人，在第一次受傷的時候，便就該入魔了。而且被感染的神族是三足烏，三足烏司日，你司月，陰陽相剋，更有把握。”

    “你說，”莫念睜開眼睛，轉頭看向旁邊的胡離，笑得溫柔又蒼涼：“這三界之內，是不是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比你更適合做這件事兒了？”

    胡離不說話了，她看著面前含/著笑容的男子，許久，卻是像個受盡了委屈還要故作歡顏的小姑娘一樣，含/著淚笑了起來。

    沒有任何辱罵的句子，沒有任何質疑的話，卻只是簡簡單單，問了那一句：“那麼，莫念，我為你做了這樣多，你有沒有更喜歡我一點？”

    年輕的僧人沒有說話，姑娘便提裙站了起來，她站在他面前，含淚而笑，慢慢道：“莫念，你知道麼，曾經的時候，我愛過一個人。”

    “我為他捨棄妖道長生，為他飽受折/磨，為他入阿鼻地獄，為他枯等成痴。”

    “他問我，若他成佛，可還能相見。我告訴他說，自當相見。”

    “莫念，你的願望，我從不曾拒絕，”轉過身來，她向外走去，走得決絕：“這一次也一樣。可是莫念，這一次，你會不會更喜歡我一點？”

    在大門前頓住了腳步，她轉頭望他。

    那是雪/白的衣，墨色的劍，月光傾瀉了一地，美好得如同一個幻境。

    她對他完美淺笑，慢慢道：“莫念，我喜歡你，可是，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呢？”

    說著，她便轉過身去，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他人說：“但是，你喜不喜歡我，早已不重要了吧？”

    “我喜歡你，那就夠了。”

    我喜歡你，那就夠了，莫念。

    我願為你生，更不怕為你死。

    若你開心，若你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