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陷入死局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過。
從她離開的第一夜起,他就開始想她。走過她房間的時候,就想推門進去看看;等到吃飯的時候,就想起她做的飯香;哪怕是到講經的時候,也會下意識抬頭看看,那女子是不是會躺在大殿旁邊的菩提樹上,用書蓋著自己的臉睡覺。
好不容易想到她回來時,當他第一眼看到她滿身是血的樣子,竟滿是惶恐的衝了下去,完全不顧男女之防,就這樣將她攬入了懷中。
那樣熟悉的感覺,那樣滿/足的感覺。瞬間讓他明白,原來這些日子所有的空洞煩躁不安,全是因為這個人不在身邊。
她昏迷時的胡言亂語,他聽得真切。他明明可以開天地鏡看到那些繁雜的紅塵過往,可是他卻不敢。
是的,是不敢。他不敢開,不能開,他已無法知道,若開了那扇鏡,這佛道,他是否還能修下去。
他早已摒棄愛恨,佛說,大愛無私。若是最後還是無法堅守他的道,他又何必兜兜轉轉,出家、逃婚、渡劫成佛。
胡離又修養了幾日,身體便好了個七七八八。莫念來看她的時候,胡離正窩在床/上看書,她旁邊的花瓶裡插著一株夢鳶花,正是盛放之時,開得灼灼其華。
她仰頭看他,同他燦然笑開,那笑容灼得莫念不敢直視,只能坐到她旁邊去。
兩人說了一會兒後,莫念終於開了口:“你身子若好得差不多,不若,再幫我殺個墮妖。”
胡離微微一愣,片刻後,卻仍舊是毫不猶豫點了頭。
當天夕陽西下時,她再一次提劍駕雲而去,臨走之前,她同他說:“莫念,你要記得,我做這麼多,是因為我喜歡你,想要你也喜歡我。什麼時候你若喜歡我了,一定要記得同我說起。”
白袍僧人沒有言語,他手握佛珠,雙手合十,沉默著看著她踏上彩雲。
胡離滿不在意一笑,駕雲而去。
依舊是三足烏,依舊是癲狂如魔。
直到利刃刺入對方心臟的片刻,對方纔終於略有清醒,然後倒下。
胡離站在血/泊之中,手握長劍,淡然看著那一地鮮血,想了想,終究是勾唇一笑,轉身離開。
身上的傷痕猶自帶血,血色卻慢慢轉成了碧綠之色。
回到清明寺後,莫念依舊是站在寺門前等她。
沉穩從容的模樣,彷彿是在這裏等了很久,又彷彿是恰好料到,恰好等到她來。
她拖著傷被他擁入懷中,在那溫暖的懷抱裡問他:“莫念,你有沒有更喜歡我一點?”
對方卻不說話,只是輕聲嘆息,微微抱緊了她。
歇息了幾日之後,莫念又來找她。無需他說,她便已明瞭,提著劍,便等待著遠行。每一次她都會和他說:“莫念,你若喜歡我了,便一定要和我說。”
然而那個僧人卻永遠只會看著她,不言不語。
無常同她說:“胡離,你何必愛得如此低賤,如此卑微?”
然而她卻只能提劍而笑。
她說無常,因為我只有三個月,所以我只能如此低賤的去愛,如此卑微的去求。若他能喜歡我,那便是真歡喜;若不能喜歡我,那也算……我這樣好的去對待過他三個月。
殺的三足烏越來越多,發現三足烏的地點也越來越近。有一天夜裏,一隻三足烏居然被發現在清明寺十里之外,這時候,胡離正同莫念下著棋,她二話沒說,提劍就走了出去,片刻後,她走了回來,身上滴著血,那血的顏色,已然全是碧綠之色。
她坐到莫唸對麵,故作平靜的去拿棋子,然而那顫/抖的手卻已然無法握住棋子,一雙徹底被血色侵染的眼終於是忍耐不住,抬眼看向了對面的僧人。
她想了很久,千思百轉,卻終究只是含笑問了句:“莫念,你有沒有喜歡我?”
男子不說話,只是拾起黑子,輕叩在棋盤之上。
一時間,氣數盡封,已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