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青山綠水、近方香薰繚繞。

    夢華臥於院裏那顆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桃樹枝幹上，假寐真夢。

    遠方有細小的聲響傳來，是誰，來了這間與世隔絕的屋子？

    自忘川一戰被鈺白攔腰送回，夢華便撐著最後一口氣將自己常年居住的桃院搬走了無名洞，選了一處僻靜之地落戶，大有與世隔絕，不再往來之感。

    但心底的疼與不得，也只有自己才能深刻體會了。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夢華感覺到那人在自己眼前停了下來。從那人出現的一刻起，一道灼光就一直在自己身上。

    雖然知道是何人，但夢華實在懶得動，也懶得起身招呼。自她搬離無名洞後，她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睡著，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但好在無人再來打擾她。

    “終於找到你了，這些日子，我好擔心啊。”那人情深難抑，喃喃自語。

    假寐的夢華心下一動，這話裡的情意太重，重的她的心裏也好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似的。

    “你的眼裏、心裏只有那人，卻從不願回頭看看我，只要你回頭看看我，我一直都在啊。”那人抬手，似要撫摸夢華的臉頰。

    感到有物體靠近，假寐的夢華心忽的一緊，正要睜眼阻止，一個呼吸間卻腦袋一沉，意識漸漸模糊。

    恍惚間，夢華身體懸空，從樹幹掉落，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只是落入了一個寬厚清香的懷抱，隱約看到了一張丰神俊朗的臉。

    “徒兒。。。”秉著最後一點清醒，夢華喊了聲徒兒，本想說聲你來啦，卻意識再也支撐不住歸於混沌，沉沉睡去。

    最後一刻，她都以身份之別來提醒著他，她是他的師父，他是她的徒兒。

    夜華又何嘗不知，他被這種隱晦的拒絕已不是一次兩次了，或許真正的給予正常身份對待的時候只有在她成為凡人在凡間歷劫的時候，但那時候的她卻並非是她。

    而他愛上的人只是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她。

    如果只是皮囊，長得相像之人何其多。或他為滿足私慾，找人幻化成她的模樣，恩恩愛愛，生生世世。

    但卻都不是她。

    夜華抱著懷中之人，深情凝視，喃喃自語：“如果不能站在你身邊，那就讓我在你身後吧。”

    如果此生他不是她的徒兒該多好啊。

    可這世間沒有如果。

    現在至少還能以徒兒的身份在你身邊，足以。

    一綠衣女子不知從什麼地方出來，亭亭立於夜華身邊，捉摸不透道：“你不悔？”

    “悔什麼？”夜華反問。

    綠衣女子又道：“你明知她不願面對現下，卻還是要將她帶回去，不怕她醒來再也不會信任於你？”

    “小樹，我平日怎麼教導你的？做該做之事，言該盡之言。”語畢，夜華轉身便走，不過離去兩步，又道：“慎刑閣，自去領罰。”

    “是！”綠衣女子恭敬回道，見夜華的衣袍消失於桃院，又大聲追著道：“但少爺，奴婢現在是女子，叫‘綠華’。”

    也只有見他消失後纔敢稍微有那麼點抗議之聲，只是少爺啊，你何時才能記住我的名字呢？

    綠華望著夜華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