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俊卿是做好準備的，所以在顧舟只訂下一個房間的時候，他才保持了沉默，靠著一時的乖巧，完成自己的目的。

    就算是爲了那個答案，要說出自己的噩夢，他也無所謂。

    但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有所謂了。

    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心裏有著答案，但是他說不出來，他也自己顧舟的話是假的，但是他也質疑不出來。而現在就連自己的小心儲存的秘密都要說出來，這個買賣對於他鄒俊卿來說並不划算。

    “預言？”顧舟不明所以，又突然恍然大悟一般，“你是在說你的噩夢是預言？你什麼時候這麼天真了？”

    “不是天真，是真的預言，預言我們的未來。”

    顧舟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看著鄒俊卿輕笑了一聲：“那你說說，我們的未來會怎麼樣？”

    “會一直在一起，我離不開你。”

    “……”這種回答是顧舟意想不到的，甚至完全不懂為什麼他能說得這麼流暢，他到底懂不懂這句話代表了什麼？

    “是不是很難以置信，這就是我的預言。”鄒俊卿聳肩道。

    “這就是你的噩夢？和我在一起就是噩夢？好一個一語雙關。”顧舟笑了，甚至還鼓起了掌。

    “這只是夢境裡的一部分。”

    “然後呢？還有什麼？還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是所有人都死了，除了我們。”鄒俊卿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顧舟沉默了。

    在鄒俊卿的眼裏，他們的愛情是以其他人的殉葬換來的。

    “父母也好，橙橙也好，曉寧也好，還是那些分開許久的室友們也好，都死了。”鄒俊卿繼續說著，“倒在了血泊裡，全身都是傷口，拿箭的是我們，我們把箭射進了他們的心臟。”

    “鄒俊卿……”

    “他們的死相，很真實，真實到完全不是夢境。”

    “鄒俊卿。”

    “我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鄒俊卿！”

    鄒俊卿偏過頭來看著他，似乎在無聲地詢問他為什麼要這樣打斷他，他甚至笑了：“為什麼要打斷我？不是你想知道的嗎？”

    顧舟抓住了鄒俊卿的肩膀，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們沒有殺死任何人，你清醒點。”

    “但是我們傷害了所有人。”鄒俊卿看著顧舟的眼睛裏倒映著的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個世界上最愚昧的存在，而這個眼神被顧舟全盤接收。

    “我們沒有傷害任何人。”

    “我們有，顧舟你睜開眼睛看清楚，我們有，我們傷害了很多人，你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你比我清楚，你是用什麼手段和方式慢慢靠近我的你知道，現在的安曉寧，是什麼模樣？”鄒俊卿揪住了顧舟的領子，逼視著他的眼睛，一聲聲質問就跟追魂一樣。

    顧舟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他沉默。

    這種讓人窒息的氛圍不斷蔓延，以至於讓兩個人的呼吸都變得困難，沒辦法迴避了，這一路走過來的一切。

    鄒俊卿從來沒想過要躲，顧舟現在也是躲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