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在剛纔的討論之後，現在換聽聽看當事人對事件的說法。”以斯拉院長翻看著一張名單說，“艾波．東果，你先。”

    “院長，請等一下，”印地斯教授站了起來，因為長年閱讀古籍而駝背的他，即使站起來也沒比坐他旁邊的薩米．方濟各高，但他說話的聲音永遠是那麼鏗鏘有力，讓每個人注意力都立刻集中在他身上。“剛纔討論時我也問過，學生打架只是小事，請指導者處理就好，為什麼要這麼慎重的召開審議會……”他停了一下，麵轉向坐在第一排的人，“米勒公爵，聽院長說審議會是你要求召開，請問你有什麼理由要這樣做，是不是和米勒小姐……”

    “和我女兒一點關係也沒有，印地斯教授。”米勒公爵打斷老教授的話，站了起來，看著長桌後的每一個人。莫陌往他瞧去，米勒公爵和亞美莉亞一樣有著一頭金髮，略轉灰白的金髮長度及肩，卻一點也沒有軟化他看來令人感覺嚴肅銳利的面孔。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看出來這整件事所隱含的嚴重性嗎？”他張開雙手，神情有些激動的說。教授們面面相覷，顯然沒人看得出來學生打架會有多嚴重。

    “請你說明，米勒公爵。”以斯拉院長輕嘆了一口氣說。他對這些執政者嚴格說來沒什麼好感，但學院在經濟上頗受這些大臣鉗制，所以他也不得不對他們客氣些。

    “院長，”米勒公爵點頭為禮，讓自己恢復冷靜，然後他有如演講般沉著地道，“各位都曾聽過一個傳說，一個流傳已久的預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它的內容大概是這樣說的：“當喚獸師於雷克大陸大量出現時，那是眾神提前告知危機的到來，預先賜與人們抵抗的力量，傾聽眾神的神諭，遠古的恐懼將再度出現。”，相信在座許多人都曾聽過。”

    “米勒公爵，我看不出這個故事……咳，傳說，和今天的審議會有什麼關係。”那個滿臉灰黑鬍子交雜的中年人打岔道。

    “昧尼教授，你不覺得現在學院的狀況和預言說得很相似嗎？”米勒公爵說著轉過身向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個人拿了一份東西翻閱。

    “你是指新生的人數暴增，這只是偶發狀況，我不覺得它們之間有什麼相關。”昧尼教授對米勒公爵說的話非常不以為然，他更認為什麼遠古的恐懼只是笑話一個，古代的部族人對什麼也恐懼，打雷以為是天神怒吼，流星以為是眾神降災，甚至連“巧伊斯呼喚”都以為是奇獸要來攻打家園。

    莫陌聽到他提起巧伊斯呼喚，這才記起戮．昧尼這個名字，原來那中年人是第一班的奇獸教授，也是認識奇獸．別被吃掉！>>的作者，這本書裡面有一個章節解釋過什麼是巧伊斯呼喚。

    “我剛從卓根漢王國回來，昧尼教授，你知道他們今年有多少喚獸師新生嗎，兩百五十六個，是去年的六倍！”米勒公爵大聲說著，“諾弗特王國有兩百二十八個，同樣也幾乎是去年的六倍！其他幾個國家也一樣暴增了許多倍，安勒畢齊王國更是去年的八倍！難道你們不知道嗎？”他把手上那份資料舉高，用質問的口氣面對著前方每個人。

    “這我還真的不知道。”昧尼教授轉回頭看著端坐在高處的以斯拉。

    “爲了避免造成不安，我們沒有特地公佈這件訊息。”以斯拉雙手交疊，若有所思的看著米勒公爵手上的資料。

    “哦？不知道歐汶．伊薩知不知道這件事？”昧尼教授轉回頭，像是自言自語地說。

    “預言成真了，各位教授，眾神正在警告我們，前方將有危機等著，我們一定要事先做好防備！”米勒公爵走向前，將資料遞給昧尼教授，再走回原位坐下。幾個教授開始傳閱起那本資料。

    “奇怪，我以為我今天是來參加你們的審議會，還是我們走錯走到某個神秘宗教集會所？”磊伊得看那些教授專心地討論起那份資料，忍不住低聲諷刺道。

    “米勒公爵，你什麼時候開始對這種小預言如此關心？它似乎不該出現在輔政大臣擔心的專案裡面，而且就像昧尼教授說的，我仍舊看不出它和這場審議會的關係。”以斯拉院長几句話就將話題帶回到原點。

    “院長，每個人都知道預言裡遠古的恐懼指的是什麼，自從上古之戰以來，他們從來沒有再出現在雷克大陸，怎麼可能說出現就出現。在我猜想，一定是發生什麼特殊的情況纔會導致他們回來，而最有可能造成這種可怕事情的人，一定就是他們。”米勒公爵控訴似地將手指向莫陌他們。

    一個人發出笑聲，在公正之房莊嚴的氣氛之下顯得有些刺耳。“公爵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笑的，哈哈，”磊伊得難忍笑聲地說，“只是你的理由也太牽強了。”

    “一點也不，伯雅教授，”米勒公爵重新站起，直視著磊伊得，目光像是在看著敵人一樣凌厲，“他們就像當年的你一樣，才華洋溢！這形容對能夠以三個人打贏十幾個人的學生來說應該很恰當，”他看磊伊得毫不謙虛地點頭贊同，露出諷刺的微笑接著道，“但他們也一樣年少無知，處事不懂得分寸，你一個人就替學院惹來極大，麻煩，何況他們三個人總是聚在一起，喔，再加上指導者又是你……防範於未然呀！院長，副院長，各位教授，我敢斷言，你們若不開除他們三個人，將來學院一定會出大問題，而有什麼問題會比遠古的恐懼還大呢！”

    長桌後的教授們被他這一番話說得半信半疑，紛紛低聲討論了起來。

    “對這件事的意見我就發表到這裏，今天的事我將來會呈報給國王知道，你們最好謹慎下決定，否則將來也許有人會要對之後所發生的事負責。”米勒公爵說了這些近似於威脅的話之後，看也不再看磊伊得他們一眼，拿著手杖，披風一撩就轉身離開。

    “院長，各位教授，公爵的話根本就是誣賴，你們別被他迷惑了！”磊伊得聽印地斯說話間竟然還相當同意米勒公爵的意見，心裏不知道罵了他幾次老胡塗、豬腦袋。

    “不用著急，磊伊得，我相信各位教授還分辨的出米勒公爵的話值不值得參考。”以斯拉院長說。

    “是的，院長說的對，我們現在還是先聽聽學生們怎麼說。”方濟各副院長示意其他教授安靜，把艾波．東果叫到公正之房中，央一個圓形平臺上。“請你仔細敘述當天的情形。”副院長命令道。

    62.任務

    “副院長一定是米勒公爵那邊的人。”雪音揮動著馬鞭，憤憤不平地說。她跨下的白馬以為騎士準備要抽鞭奔跑，緊張地左右甩動脖子。

    “也許是，也許不是，但他明顯比較偏袒米勒他們那群人。”英帕修從馬鞍上的袋子拿出一個水壺喝了幾口。他身上穿著從安德魯．鑄谷店裏買來的盔甲，打磨光滑的胸甲反射著銀光，腰間繫著的長劍敲得他的腿甲不停發出金屬碰撞聲。

    “我本來打算審議會結束要找你們全面搜查圖書館，現在又泡湯了，叫我這個月怎麼寫得出搜尋神獸的報告給院長……唉！”磊伊得彎腰駝背地騎在馬背上，唉聲嘆氣的說。

    “哇，你們看，那邊有個好漂亮的湖喔！”莫陌騎著獨白走在最前面，指著山坡下一個圓形的湖泊道，“我看到湖邊有一棟房子，那一定就是今晚我們要住宿的旅店對吧？”

    “我們之中好像就屬她對這次任務最高興。”磊伊得笑著對他們說。他催促馬匹跟上女孩，往下望了望被包圍在群山間的波利湖和湖旁一棟兩層樓的房子，“嗯，沒錯，那裏就是“魚眼旅店”。”

    學院審議會在兩邊學生各自敘述完事情經過之後，果然如英帕修所說的，因為兩邊的說法都認為是對方先動手，所以後來院長裁定只就打架部份做處份，元兇部份就不了了之。

    至於處罰的專案也造成了一些爭執。以斯拉院長本來決定處罰所有參與打架的學生替芬恩教授勞動服務一天。這個處罰很合理，因為那天戰鬥造成的破壞讓身為王宮總管的芬恩教授忙了一個晚上指揮處理。

    但是方濟各副院長卻另有意見。他認為亞美莉亞．米勒傷的頗重，到現在還沒完全復原，受的教訓已經足夠，不應該再處罰她；其他多少受了點傷的第一班學生，他認為這個處罰還算適當；而莫陌、雪音、英帕修三個學生，他認為應該給予不同的懲罰，好讓沒有受傷的他們記取教訓，他同時認為磊伊得身為指導者，沒有做好指導的義務，也應該一起受罰。

    磊伊得當然出聲反對，只是沒有什麼效果。院長和教授們經過討論後，同意了副院長的提議。磊伊得當時無奈的說米勒公爵的話多少還是影響到這些人。

    處罰的內容方濟各很快就提出一個，每個人這時候都曉得他早就對這場審議會準備妥當，所以就連院長也很快就點頭同意，但也有可能是因為處罰的內容眾人覺得很適合。

    在北脊山脈西邊，山脈尾端靠近德爾菲隘口的地方，有一個叫塔翠的城鎮，最近一兩個月經常有魔獸出現攻擊放牧的牛羊和路人，造成了一些損失。當地居民前幾天派人來向喚獸師學院求助，這件事與會眾人都知道。

    雷克大陸上的奇獸種類非常繁多，但就像人類一樣，並非所有奇獸都是善良、惹人憐愛的，其中也有不少奇獸天性邪惡，它們會攻擊或傷害人類以及其他生物，不是爲了生存，而是爲了私慾，甚至於只是爲了滿足它們的樂趣，於是這類的奇獸便被稱為魔獸。它們是危險的存在，並且大多仍然信奉暗界之神達克尼斯，即使它們知道祂早已被驅離歐卡拉尼。

    儘快找出魔獸並消滅它，這就是他們這次接受的處罰。葛斯塔和昧尼兩位教授原本反對這個處罰，他們認為這對喚獸師新生來說太過危險。但是方濟各很快就說服了他們，他指出這種事件通常只派一個喚獸師就很足夠，這次除了三個學生，還有磊伊得．伯雅帶隊，所以不會有任何危險性。

    於是他們現在纔會出現在這條山路上。從貝託城到塔翠騎馬來回約需要兩天的時間，他們受命即刻出發。“這樣我想他們三個應該來得及在週一前回來上課。”方濟各當時似乎很替他們著想的說。

    “我不信任他。”英帕修說。

    “我也是。”雪音說。

    他們將方濟各要求他們和瑪替達當告密者的事情對磊伊得說了。

    “他野心很大，想要掌控學院的一切，好讓他將來更容易坐上院長的位子。”磊伊得說，“我也不喜歡他這種人。他雖然和我的老師一樣有能力，但對權力實在太戀棧了，所以他的成就紿終追不上老師。”

    “也許他認為當上喚獸師學院的院長才是最大的成就。”英帕修替這段對話下了結論，和眾人一起看著前方湖水旁的一棟建築。

    魚眼旅店的招牌是做成半個大魚頭的木板，位於木板中間的魚眼掉漆掉的有些嚴重，感覺像是碎掉的盤子一樣。旅店主人替他們準備了兩間還算乾淨的房間，雖然和學院的舍宿相比恐怕沒有任何旅店的房間算得上舒適，但當他們聽到這是旅店唯一剩下的兩個空房時，還是覺得這會比在野外過夜要好得多。